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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大小姐男主(競俱樂部老板男主)

發布時間:2024-01-19閱讀(18)

導讀簡介:對面空房終于賣了出去,接下來我們就來聊聊關于無情大小姐男主?以下內容大家不妨參考一二希望能幫到您!無情大小姐男主簡介:對面空房終于賣了出去。喬遷那天來....

簡介:對面空房終于賣了出去,接下來我們就來聊聊關于無情大小姐男主?以下內容大家不妨參考一二希望能幫到您!

無情大小姐男主(競俱樂部老板男主)

無情大小姐男主

簡介:

對面空房終于賣了出去。

喬遷那天來了十幾號人,老大老大地喊。

喊得隔著走廊的聞昳哆嗦著給自己的游戲基友發消息。

【怎么辦,我對面好像是個混混大佬】

【他們家來了好多小弟!都喊他老大!】

【我一個人住你知道的吧?我以后會不會不安全?】

基友直等到對面那一幫子人都散了才回了一句話。

【我單位人也喊我老大啊,可能只是調侃】

過了幾日,電梯里碰上,聞昳趕緊收回了之前的話。

【我給你說,不得了了,我的鄰居是個極品美男!】

【他就是大佬也不可怕!我現在害怕的是我自己!】

【我怕我控幾不住我寄幾】

基友立刻就回復了她。

【色令智昏!】

再后來,與基友分享了所有暗戀心情的聞昳,

親眼目睹了她的極品美男鄰居帶回不同的年輕男孩子。

一顆心唝咚就墜了地。

【我好像失戀了】

【為什么美男都喜歡男孩子?】

【長得好看就有權利喜新厭舊嗎?!】

【渣男!】

于是,樓梯口碰見的時候,聞昳再也沒有過好臉色。

蔣辭權低頭看著業主群里積極參加討論的某個熟悉的頭像,

又劃回對話框看向剛剛還義憤填膺地罵人的賬號。

是,沒錯。

所以,渣男竟是他自己?!


塌房

  在這個異常快節奏的社會里,聞昳往往因為太過于清閑而顯得格格不入。

  這不是一句凡爾賽。

  作為一個寫手,筆耕不輟才是正道。

  然而,正道滄桑啊。

  靈感這個東西玄之又玄,在某一天,突然就消失殆盡。

  于是,在刪掉了十幾萬字的廢稿之后,聞昳終于躺平。

  今天大概是躺平的第一百零八天,照例開著投屏搜羅各類剪輯合集尋找靈感的某昳,深深而滿足地嘆了一口氣,拿起了手機。

  【專心搞錢:你說,這個世界上要是沒了剪輯太太們,我可怎么活】

  【專心搞錢:看帥哥不能沒有他們……】

  企鵝聊天框并沒有動靜,對于六年基友的時而失蹤,聞昳沒放在心上,畢竟,自說自話這種事情,他倆已經習慣了。

  從游戲認識到加上好友到現在,整整六年,友誼的小船來來去去,不足為奇。

  好在,聞昳也并不需要對面真的回復什么,與其說隔著網線的對面是多年網友,不如說是雙方愣是把素未謀面的彼此處成了茶余飯后的便箋紙。

  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

  這便箋紙也擁有了一個前綴:活的。

  活的便箋紙,簡稱基友。

  在聞昳將各大神顏又嗑了一遍之后,終于收到了日理萬機的基友回復。

  【行年漸晚:今天磕了什么?】

  不愧是見證過她嗑生嗑死的過來人,瞧瞧這回復,冷靜如斯。

  聞昳微微坐正了些。

  【專心搞錢:一些古早男神,不過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剛剛!我點開了一個推送】

  【專心搞錢:我淪陷了!!!!】

  【專心搞錢:給你康康!(圖片.jpg)】

  圖片加了濾鏡。

  一個男生,正手指捂著臉委屈地蹲在地上,只露出脆弱而倔強的下頜,尤其是在一片燈火的映襯下,更顯得無助。

  【專心搞錢:我剛剛查了,竟然是個電競選手哎!】

  【專心搞錢:好巧不巧,他玩的就是俠行山河圖!!】

  俠行山河圖,就是聞昳跟基友漸晚君認識的游戲。

  如果當時不是因為聞昳要參加高考,估計他們會一直玩下去,只是漸晚君知道她還是高中生之后就堅定地勸她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回頭是岸。

  甚至不惜用企鵝天天提醒她刷題。

  說起來,這個游戲后來越做越大,又發展了競技攻防類玩法,經過六年的發展,已經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游戲,電競賽事也有了世界賽區。

  大約是因著聞昳最近瀏覽剪輯太過頻繁,大數據給她不停推送各個圈的視頻照片等,今天,算是狠狠驚艷了一把。

  只是,面對她的熱情,漸晚君很明顯并不想多談。

  也是,男孩子嘛,肯定是搞不懂女孩子嗑顏的心情。

  不強求。

  聞昳剛準備停止發瘋,手機卻是嗡得一震。

  【行年漸晚:好磕在哪?】

  既然你真心誠意地問了,那我就……

  【專心搞錢:可愛憂郁小奶狗,破碎的美感,yyds!】

  半秒鐘后。

  【行年漸晚:呵】

  好好的怎么罵人呢?

  互聯網社交禮儀懂不懂?

  大約是意識到自己錯誤,幾秒種后。

  【行年漸晚:不要真情實感,說不準下一個塌房的就是你】

  ????

  罵人就罵人,怎么還帶詛咒?

  聞昳覺得今天漸晚君肯定是吃了槍子兒了,還是放棄對話為妙。

  同一時間,RAW俱樂部二樓訓練室傳來暴躁的罵罵咧咧。

  直播彈幕里清一色的哈哈哈哈哈滾過,一頭紅毛的男生踩在電競椅上。

  “去TM的,勞資最討厭裝比的狗!”

  “敢跟勞資bb,勞資這把不搞死你!”

  “你們哈哈哈什么?他一個人妖跟勞資逼逼賴賴,誰慫?誰慫?!”

  彈幕一時間從哈哈哈開始變成了各種規勸。

  【快別罵了,要被罰款了】

  【乖寶,咱上次全山河通報批評禁賽還不夠了,快住嘴吧】

  【完了完了,我瞥見你老大磨刀霍霍而來】

  【不騙你,是真的】

  接著,幾乎是瞬間,整個屏幕飄滿了“哦吼”和幸災樂禍。

  紅毛一扭頭,將將就對上了掂著手機走過來的老板。

  “……”

  “……”

  踩在電競椅上的腳默默擺了下去。

  第二秒,鍵盤上噼里啪啦敲字的手抽了回去。

  蔣辭權湊近了些屏幕,看著那隊伍頻道一溜被屏蔽的星號。

  “老大。”紅毛腳點地退了幾步遠,“他先罵我的。

  “嗯。”男人不置可否。

  “真的真的,彈幕作證,這b……這人攻城時候一直不聽指揮還嘰嘰歪歪,搞人心態。”

  說著,他小心翼翼看向自己老板,眼見著屏幕前的人緩緩直起身子,而后轉向他垂眼看來,面色無波無瀾,靜得怕人。

  “破碎的美感?”男人輕呵一聲,“就你?”

  “……”

  直到男人關了門出去,紅毛才反應過來:“老大剛剛是不是罵我?!”

  【你老板好帥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窩草!窩草!你老板知道你的古早出圈圖耶】

  【啊!我曉得!就是那次你沒抓到娃娃在街頭耍橫那張!】

  【你老板竟然一回來就考古你!】

  【他好愛你!】

  什么鬼玩意兒?與此同時,財務的信息傳來。

  頓時紅毛炸了,將手機戳到了屏幕前:“瑪德,你們見過扣十萬塊的愛嗎!!!!閉嘴!!!”

  聞昳剛剛點進直播間就被這一聲閉嘴給轟了出來。

  回到微博又確定了一次自己沒有進錯直播間。

  再次點進去的時候,只看見紅毛全程黑臉地大殺四方。

  且不說黑毛突然變叛逆紅毛,就光是那張殺氣騰騰的臉——

  濾鏡吧唧碎了一地。

  漸晚君有毒,烏鴉嘴功夫一流。

  神特么可愛憂郁小奶狗。

  這根本就是個黑閻羅。

  塌房成就get。

  空虛。

  人大抵總是要在教訓中學會長大,于是第二天,聞昳終于戒斷視頻,重新振作起來,久違地坐在了電腦前,準備重新做人。

  然而創業未半而中道崩……

  “是九樓吧?”

  “對對對,是這家。”

  “怎么沒開門啊?”

  “敲就是了。”

  緊接著,哐哐的敲門聲起,聲聲差點給聞昳膽子撞破。

  “老大!老大我們來了!”

  “老大!開門哪!”

  唬得聞昳心臟直顫,好容易捱到了玄關,又是一道錘門聲。

  嚇得差點趴下。

  兩年來,不是沒有人敲錯過門,但是這樣的還是頭一遭。

  透過貓眼看過去,一群男生!!!

  是的!一群!是一群!

  為首的胳膊上還文著一排英文字母,聞昳撫著心口一時間手都開始不受控制。

  “怎么回事?”

  “銳哥不是說老大在家等咱們么?”

  “再敲敲看!”

  抖著手撥下“110”,幾乎是要按下的瞬間,外頭人接了電話。

  “啊?啥?!902?”

  “沒有沒有,我們怎么會敲錯門呢老大,我們還沒敲門呢。”

  “好好好,那我們等你老大。”

  門內門外同時靜默下來,而后,聞昳聽得外頭聲音退開些。

  “老大說他家是902。”

  “……”

  “還好901沒人,呼……”

  “……”

  聞昳捏了捏拳心,只覺一身反骨突然暴,起。

  手比腦快,下一瞬,已經按上了反鎖鍵。

  “咔!咔!咔!”

  三道加鎖聲,響徹樓道,突兀又帶著惡狠狠的宣判。

  蔣辭權一出電梯門,就瞧見家門口愣住的一群兔崽子。

  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長久的沉寂中,聞昳心臟噗咚直蹦,愣是沒敢往貓眼再看。

  報復一時爽。

  事后一背冷汗。

  好在似乎是對門的主人回來了,隨著一聲聲老大之后,是一道關門聲,外頭終于清凈了下來。

  哆哆嗦嗦地重新拿出手機,聞昳長呼一口氣。

  后怕地打開對話框,思來想去,竟然不知道該怎么敘述剛才的事情。

  【專心搞錢:怎么辦,我對面空了大半年的房子,主人好像是個混混大佬】

  【專心搞錢:他家來了十幾號小弟,頭毛五顏六色的,都喊他老大,長得都賊混混】

  【專心搞錢:我剛剛好像還得罪了他們】

  【專心搞錢:我一個人住你曉得吧?我以后會不會不安全?】

試試?

  敲完這段字,不等回復,聞昳已經本能地將屏幕切出去,第一時間打開某寶,迅速下單了幾件超大號的T恤。

  之前網上不是總結過么,獨居女子防覬覦幾大辦法之首,就是營造出家里有男人的痕跡。

  想了想,又順便同城外賣了幾雙男鞋。

  無論如何,得趕緊在門口擺一雙。

  只可惜,臨近的超市里碼數斷得厲害,也是,現在在超市里買鞋子的也是鳳毛麟角了。

  算了,看著買吧,能用就行。

  做完這一切,聞昳終于心里有了底一般倒進沙發里。

  然后,才略微冷靜下來,復盤了一下剛剛的情形。

  那群七彩鳳凰敲門動靜確實大,但是從隱約記得的他們的對話里似乎也能看出來他們老大應該也是禁止他們亂敲門的。

  否則,他們也不至于后來害怕地撒謊。

  這么一想,好像并不是真的混賬。

  聞昳換了個姿勢,抓了只抱枕墊在腰后。

  心中的又一小人猛地崛起:“他們那么囂張,卻又那么害怕那個老大,可見后者很恐怖的!不可能是好惹的人物!你還是很危險!”

  想到這里,她往門邊探了一眼。

  外頭一片安靜祥和。

  這個時候再報警似乎不那么對勁。

  可這事兒不能就這樣算了,電影里不是說了么,女孩子一忍再忍,總歸會出事的。

  聞昳覺得有些冷,終于再次摸出手機,醞釀了一下,找到了物業樓管的頭像。

  物業的電話是伴著對面的開門聲一并打進來的。

  將手機抬到了門邊,將好收進了鬧騰的道別聲,接著,聞昳拿著手機躲進里屋開口。

  “聽見了吧?剛剛敲我門的聲音比這個更大。我想,我作為業主應該有權利知曉自己的居住環境安全性。”

  “這么多人進來,安保登記過了嗎?可否委托你們了解一下情況呢?”

  “還有,這應該構成擾民了吧?能否請你們幫忙與對方業主溝通一下?”

  鬼知道這幾句話聞昳打了多少句草稿。

  并沒有給物業反應的時間,她一股腦將草稿紙上的話一溜讀了出來。

  然后在對方忙不迭的道歉和保證后,直接掛了電話。

  小區門口,蔣辭權低頭瞧了一眼手機聊天記錄,而后一抬頭,剛好瞥見正跟他揮著手,滿頭花花綠綠的崽子們的背影。

  推了下眼鏡,重新將目光落到了聊天框里“他家來了十幾號小弟,頭毛五顏六色的,都喊他老大,長得都賊混混”上。

  一時間有點說不出話來。

  剛要回復,物業的電話接踵而來。

  聞昳正把跑腿送來的男鞋精挑細選了一雙帆布鞋擱在了門口,就收到了漸晚君的安慰。

  【行年漸晚:可能只是調侃?】

  【行年漸晚:我單位人也愛喊我老大,你先別害怕】

  【行年漸晚:保不齊你對門是托尼老師帶了十幾號徒弟呢?】

  【行年漸晚:你不是說你們小區很高檔嗎?先聯系物業解決,別嚇自己】

  哼,要你說。

  馬后炮。

  剛想懟人,門外電梯門開始運作。

  嗖得回屋關門,將手機背在身后,聞昳貼耳在門上。

  講實話,隔著厚厚的防盜門,倒也聽不出什么腳步聲,只是半晌都不見對面的開門聲,她不禁又提了一顆心起來。

  蔣辭權只身站在901門口,腦中還縈繞著物業的話。

  “是這樣的,投訴的業主說,自己的妻子處于孕期,受不得太大的驚嚇,今日的事情我們通過單元監控了解確實可能有刺激到孕媽媽的可能性。所以我們想……”

  “抱歉,沒有下一次,我會向鄰居表達我的歉意。”手機還捏在手里,男人掀眼看了一下緊閉的大門,還有門口的男士帆布鞋。

  有點新,出門送兔崽子們的時候好像還沒有出現這雙鞋,也就是說,901的男主人剛剛回來了?

  抬手想要敲門,卻又記得物業千叮萬囑的那句“不不不,對方希望彼此不要互相打擾即可,我們可以代為轉達歉意”。

  手指收了一道,三秒后,終于垂下。

  隨著一道關門聲,聞昳大大舒了口氣。

  手機嗡得一震。

  【樓管:您好業主,我們已經向對方業主轉達了您的意思,在此,華亭尚景物業感謝您對我們工作的支持,同時也再次代對方業主向您致歉。祝您好孕!】

  確定這個好孕并沒有打錯,某昳第一時間掐了對話框。

  撒謊這個事情么,不要臉是有點不要臉,但是,安全問題最重要,不是么~

  下一刻,漸晚君的信息跳了出來。

  【行年漸晚:事情解決了嗎?聯系過物業沒有?】

  【專心搞錢:沒事,物業說是正當從業人員,以后會加強門禁的,也道歉了】

  【專心搞錢:我自有對策,再觀察吧】

  【專心搞錢:對了,你不是剛從國外回來?不倒時差?】

  【行年漸晚:沒跑多遠】

  對于漸晚君的工作,聞昳過問不多,只知道工作性質不像是一般的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然也不能經常工作日的時候跟她有來有回地聊到天亮。

  只是再具體點的,她也就不知道了。

  這個沒跑多遠,聞昳自然也就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倒是漸晚君那邊一直顯示輸入中。

  也不知道是想說什么,聞昳足足等了兩分鐘,都沒見對面發過來,干脆起身去給自己泡了杯紅茶,打開了直播。

  蔣辭權字沒打完,常銳的語音電話就適時懟進來:“歪?歪?!哎!老大!上周兔崽子們不是才團建染的毛么,咱托尼老師是不是最近窮得想訛人啊?這不能是你喊來的吧?”

  “是我。”感冒還沒完全好,蔣辭權聲音有點啞,輕咳了一聲才繼續道,“看著煩。”

  “啊!”常銳忽得恍然,“懂懂懂!是不是下周的采訪有要求啊?”

  這幾年電競興起,公眾關注度也越來越高,加上關注電競的年輕人較多,最是年少氣盛追趕潮流的時候,所以隊員們的一言一行都得起到正面引導作用。

  好比昨晚直播罵人被罰錢的事情,RAW俱樂部向來嚴懲不貸。

  雖然說染發這個事情也只是隊內休賽期給隊員染著玩的,但是之前電視臺不是禁了一波染發藝人么。

  作為RAW的團隊經理,常銳格外敏銳地抓到了風向:“老大你放心,這是上周團建崽子們自己染的,用不著托尼老師,洗幾天就成!”

  與此同時,直播間里,紅毛捋了捋自己的毛。

  怎么說呢,大凡塌房的人總歸是有點余情不死,甚至還會回廢墟緬懷一番。

  聞昳就是個中翹楚。

  比如現在,端著紅茶的手翹起小拇指,將屏幕調大了些,正見紅毛將臉湊近了些。

  “我染個紅發怎么了?你們懂什么是灌籃高手!”紅毛哼哼唧唧沒個好聲腔,“肯定是你們給我舉報的是不是?就是你們!你們就想看我罰錢!”

  “什么玩意兒的有辱視聽,我覺得我這紅特別好看,比隊長好吧,你瞅那一頭金,以為自己是錐冰拓海呢!”

  “什么?老大喬遷?沒去,我才不去!他們去他們的,我干嘛去!我昨天才交了十萬塊份子錢!十萬塊!!!夠夠的了!”

  又是戾氣滿滿的一天呢。

  聞昳嘖了一聲,就見漸晚君的信息終于發了過來。

  【行年漸晚:你覺得,一般給孕婦準備什么比較好?】

  嗯?

  紅茶被謹慎地擺在了茶幾上。

  耳邊充斥著直播間的聲音,紅毛還在抱怨自己剛剛染了沒幾天的毛就要小命不保,吵得不能行,正信誓旦旦表示浪費了染發膏,下次去藥店拿醫保卡買紫藥水染。

  想要問的話終于還是憋住。

  【專心搞錢:準備一個會干事不聒噪的老公吧】

  【行年漸晚:……】

  而此時,屏幕里紅毛被彈幕科普了現在紫藥水不好買之后,登時放攤,叛逆得表示要剃光頭。

  所以說啊,塌了房的廢墟,要想重新建起茅草屋都難吶。

  聞昳挪了挪鼠標,叉掉。

  【專心搞錢:算了,還是準備錢吧】

  【專心搞錢:免得更糟心】

  不得不說這句話的殺傷力著實不一般。

  窗前剛剛喝完感冒靈的男人忍俊不禁,回身摘了眼鏡捏了捏鼻梁,一轉頭,剛好瞧見隔壁陽臺的窗簾翻飛,在夜風里張揚得狠。

  這將將告別了秋老虎的天氣,還不怎么老實,白日里熱一程,到了晚間陡然轉涼,開著窗總歸不合適。

  不過,也就只能想想。

  看今天物業的叮囑,對方可算是避他如蛇蝎了。

  還是不打擾的好。

  想了想,他轉身關了陽臺門回屋。

  “阿嚏!”聞昳是被夢里的冰塊凍醒的。

  客廳的電視上還在循環播放常看的up主的吃播,腦子昏沉沉的,伸手摸了手機一看,五點,她竟然就這么窩在沙發睡著了。

  要命的是,昨天沒關陽臺門,此時除了懷里死死扣著的抱枕,渾身冰涼。

  難怪夢里都是遮天蔽日的冰山。

  不僅有冰山,還有漸晚君。

  漸晚君站在冰山之上,從她落水的視角看上去,只能瞥見被極光映照下的模糊的輪廓。

  “以后不要來糾纏我了,我怕我老婆不開心。”

  “她懷孕了。”

  接著,她趴著的救命冰塊就沉了下去,根本來不及說出半個字。

  以至于此時垂死夢中驚坐起的人一時間混沌極了。

  半晌,終于憤懣地吐出一句“我去”。

  都怪睡前漸晚君問的破問題。

  今天是跟懷孕過不去了是吧。

  迷迷瞪瞪爬起來將門窗關緊,聞昳吸著鼻子裹著毯子給昨天的紅茶添了熱水焐在手里。

  腦子稀昏,卻記得夢里那似是浸了水不甚明了的嗓音。

  “以后不要來糾纏我了,我怕我老婆不開心。”

  “……”此時,聞昳突然感謝那句從紅毛直播間耳濡目染來的國罵,“去TM的。”

  罵完,才覺得心口堵得稍微好點,而后行動遲緩地點開一部綜藝。

  企鵝說說更新。

  【專心搞錢:此時,電視明滅的光影打在我身上,猶如空巢老人獨守空房的寂寞模樣,而寂寞,是一個人的狂歡】

  從來沒有正經的人突然煽情,那指定是病了,還病得不輕。

  漸晚君可見深諳其道,幾乎是說說發出的下一秒就來了反饋。

  聊天小窗。

  【行年漸晚:唱K嗎?給你點一首葉子】

  嗯?

  【專心搞錢:你咋還沒睡?】

  【行年漸晚:工作】

  【專心搞錢:你這工作性質,有點不可言說啊】

  五分鐘后,就在聞昳以為對方終于敗在了自己的嘴欠下之后,一條語音電話撥了進來。

  唬得聞昳手中的紅茶差點潑了一地。

  她跟漸晚君嘴貧歸嘴貧,鬧歸鬧,可從來都是止于文字交流。

  就像這天底下千千萬萬的基友一樣,彼此可以毫無顧忌地談天說地,卻不會牽扯太過三次元,所以,似是默契約定,哪怕是已經斷斷續續聊了好幾年,他們也從來沒有再進一步的試探,仿佛再近一步都是冒犯。

  好比今天再好奇,她也不會問他一句那孕婦是不是他老婆。

  可現在,此時此刻,語音響了大約有十秒不到,對面掛斷。

  電視里哄然大笑,聞昳卻只楞眼瞧著聊天框。

  直盯到里頭終于又蹦出了一行字。

  【行年漸晚:按錯了,沒嚇到你吧?】

  ……

  恐怕是真的感冒了,鼻頭有點澀,聞昳不自主地吸溜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開始敲字。

  【專心搞錢:要不,我們試試】

  【行年漸晚:什么?】

  【專心搞錢:語音】

復雜

  信息發出去,靜默。

  聞昳捧著手機,眨巴了下眼睛。

  覺得不僅鼻子酸,眼睛也有點干。

  一分鐘后。

  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么蠢事的某昳趕緊長按撤回。

  此地無銀般開始敲字。

  【專心搞錢:開玩笑哈~你不會當真了吧?】

  【專心搞錢:算了算了,我睡啦!】

  【專心搞錢:晚安】

  怕是中了蠱,簡直玄幻。

  聞昳暗罵自己一聲莫名其妙,干脆關了手機,扭身回屋一頭扎進枕頭里。

  一墻之隔的客廳,蔣辭權將跟上來的人踹開,伸手一邊戴上藍牙耳機一邊懟上了陽臺門將自己隔絕進去。

  再看手機,卻是瞧見了兩條撤回和接連無間歇的三句。

  生怕他回嘴似的。

  本是要點向語音請求的手指終究收起。

  【行年漸晚:剛剛同事不小心潑了咖啡在鍵盤上,收拾時候按錯了】

  【行年漸晚:好,晚安】

  一回屋,桌前正百無聊賴轉手機的瘦子瞬間亮起眼:“呦!這就說完啦?”

  沒等到回答,瘦子顯然很不滿意:“鬼鬼祟祟做賊似的,就這?就這?!”

  “我們繼續。”蔣辭權坐回去,習慣性捏了捏鼻梁,拿起遙控器。

  “別呀!”瘦子眼疾手快按下遙控器,突然機靈,“螞蟻競走十年了,哥們不會還在玩網戀吧?”

  “……”

  瘦子將一張骨瘦嶙峋的臉湊近了些:“真的?”

  如果有一把蒼蠅拍就好了。

  蔣辭權將人推遠了些:“感冒,離我遠點。”

  “哎呀你好疼我哦,”瘦子面無表情地感嘆,接著不可思議地搖著頭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詳著面前的男人,嘖了嘖嘴,“絕了。”

  “明天賠我一把鍵盤。”熬了一晚上,蔣辭權已經不想跟他多費口舌,撈過遙控器點開,“一個朋友,今天出了點事,心情不好。”

  “哦,一個朋友——我不想知道呀。”瘦子高深莫測地齜出牙花子笑起來。

  男人終于無奈地刀了一眼過去,在瘦子賤兮兮的笑靨如花里冷漠開口:“行了,不知道骷髏頭笑起來多瘆人嗎。”

  “……”

  某圍脖認證黃V的RAW俱樂部總教練實時更新。

  【Bamboo:老板回來的第一天,恨他。】

  網友A:“你是真恨他,你老板回來三天了!”

  網友B:“貴圈不睡覺是嗎?”

  網友C:“不是說你們老板連夜拉你復盤精英賽了嗎?”

  網友D:“他還干了什么?”

  【(回復網友C)Bamboo:他人森公雞人家,說人家是骷髏頭。】

  【RAW山河分部官博:老男人賣萌就是要命】

  【(回復RAW山河分部官博)Bamboo:說誰老男人!說誰呢!兔崽子我馬上就回來揍你,等著!】

  網友E:“RAW山河管理組就沒一個拿得出手的沉穩家長了嗎?”

  網友F:“我說RAW是最幼稚電競俱樂部沒有人反對吧?”

  網友G:“他們老大不是回來了嗎?這個家不能沒有權哥啊~”

  網友H:“可不是么!我們家future還染了紅毛,好家伙,媽媽的好大兒啊,你怎么變了,權哥快管管我們家寶吧!”

  網友I:“樓上不知道嗎?已經管過了,說是特意把托尼老師都請去基地了,直播洗的頭,經理親自拿藥水洗的。”

  網友J:“好家伙,權哥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聞昳睡了個回籠覺醒來,喉嚨疼得要死,果然還是感冒了。

  爬起來灌了一杯感冒靈坐到了筆電前,開始漫無目的地瀏覽網頁圍脖,正正好圍觀了紅毛的俱樂部管理層口水戰盛況。

  倒不是因為她對紅毛余情未了,完全是因為熱搜高位。

  電競圈現在這么火的么?

  喂了自己一口玉米,聞昳嘆氣:“三歲,不能再多了。”

  這不得不叫她對這所謂的老板多了一份同情。

  畢竟,能帶著一個這樣的隊伍,一定很累吧?

  叫什么來著?權哥?

  不過轉念一想,能按頭隊員直播洗頭的老板。

  仔細那么一分析,似乎也是個神人。

  聞昳拎著鼠標找了找,沒搜到“權哥”這號人。

  切入RAW這個俱樂部的官博,好像也沒有艾特過。

  正想繼續尋找,右下角的私信開始瘋狂閃爍。

  按說她是屏蔽了陌生人私信的,能找她的只能是熟人,點開一看,果不其然。

  編輯小皮一連的在嗎轟炸。

  【日失東方:在,怎么了?】

  【編輯小皮:看扣扣啊!找你半天了!】

  聞昳這才想起來凌晨被自己鴕鳥心態關了的手機。

  【日失東方:這么說不行嗎?】

  【編輯小皮:你說什么?】

  【日失東方:我這就開機】

  小皮是個暴脾氣的編輯,從聞昳第一次寫文就在她手上,眼見著她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編輯坐到了現在文站主編的位置。

  其他沒有,就是這脾氣一天比一天差。

  再也沒有當年怯生生挖她簽約的虔誠模樣了。

  實在遺憾。

  開機切入企鵝號用了點時間,第一個沖進來的信息卻是漸晚君的晚安。

  手指滯了一瞬,點進去才瞧見那句按錯語音通話的解釋。

  發送時間在她的晚安后兩分鐘。

  此時大概是終于睡醒了,聞昳劃著聊天記錄,只覺得要被自己尬得摳出泰姬陵。

  問就是后悔,很后悔。

  好在小皮的信息來得洶涌澎拜,根本沒給她機會撞頭。

  是幾份文件和電子合同。

  【披了個皮:看了沒?】

  【披了個皮:快回復!】

  【披了個皮:我覺得你挺適合的,剛好也是你擅長的】

  【披了個皮:雖然是游戲方的定制文,但是并沒有太多的要求,你可以盡情發揮】

  【披了個皮:你都歇這么久了,是不是也該開始復健了?】

  【披了個皮:就是這游戲國民度也挺高的,你肯定得了解下】

  【披了個皮:游戲叫俠行山河圖,聽過沒?明年夏天開始第一屆世界賽,這文你接,我們可以提前宣傳】

  【披了個皮:其實也是游戲方點名希望是你來接,也是看中你之前大爆的那本古風游戲元素文,有讀者基礎】

  等不及她打開文件,小皮又是十幾條甩過來。

  天花亂墜地吹了一頓游戲,又吹了一頓她的文字功底。

  接著,開始分析她這停更大半年中的后起之秀云云,言外之意,再不爬起來日個萬,就要泯然眾生。

  當然,這后頭熟練的洗腦話聞昳從來都是耳旁風過去的。

  倒是這事兒本身叫她正了正身子。

  可能是最近因為留意到紅毛,叫俠行山河圖這個游戲重新回到了她的視野中。

  加上剛剛才瞧過熱鬧的電競圈。

  隱隱的,竟然真的有點心動。

  小皮跟她合作不是一天兩天,從她問詢的字里行間立馬抓住了要害。

  【披了個皮:這游戲既然你玩過,說明有緣。對你也是一個新的突破,再者說,咱還有授權,不用自己構建新的游戲體系,多爽?】

  最后,一錘定音。

  【披了個皮:可行的話,咱們可以看看合同】

  小皮給了她一周時間考慮,順便幫出版編輯提醒她,預售的書需要簽名的扉頁已經在來的路上,今天應該就能收到。

  說曹操,曹操到。

  派送員的電話過來,人已經到了單元樓門口。

  如果說有什么是聞昳最討厭的事情,那一定就是出門了。

  電話對面為難地道歉:“對不起啊,你們物業說昨天接到投訴,小區門禁今天起不給業主外人員直接上樓了,可我這按了您家門牌號好多次了,都沒反應,能不能辛苦您下來取一趟,我就在單元口。”

  這個投訴,就很微妙,聞昳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

  但是管不住地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那個搬石頭的猴子。

  猴子最后只能無奈地套了一件寬松的外套在睡衣外頭,而后戴著口罩披頭散發地開了門。

  倒不是見不得人,完全是出于一個感冒患者的隔離意識。

  開門的時候,派送員還一臉的抱歉,叫聞昳無端又升起了一絲愧疚,將口罩往上又懟了懟,直接對號入座了那個投訴的業主。

  好在快遞小哥急吼吼地給她簽了單立刻就往隔壁樓去,留下了一人一箱對峙在單元門口。

  你說,一個乖巧端正的箱子,它,為什么就這么沉呢?

  試了幾次才終于端起來。

  一回頭,整個人傻掉。

  似乎,有什么不對勁。

  騰出一只手往身上摸了摸,而后,又摸了摸。

  奈何門禁卡被她塞在了睡衣口袋里,一時間根本摳不出來。

  慌亂間,“咔噠”一聲。

  一只皙白修長的手拉開單元門。

  聞昳幾乎是第一時間抱著箱子退后,衣料擦過這陌生的衣袖,叫她差點寒毛倒豎。

  并沒有注意到她的過激反應,男人也戴著口罩,只一雙眼低垂著掠過她面上,微微偏頭示意她先進,舉手之勞般立在門邊。

  輕描淡寫又自然得叫聞昳梗了一下,趕緊一躬身輕聲道了謝謝就鉆進去。

  也不知道他聽見沒有。

  只是,等待電梯的時候,身邊籠上了半側身影。

  很顯然,這個男人也是要一起上樓的。

  下意識往邊上捱了捱。

  電梯叮了一聲。

  仍舊是讓聞昳先進,男人跟著進來后終于開口,只是聲音有點啞:“幾樓?”

  聞昳想說我自己來,下一瞬,卻發現他已經先按下了九樓。

  “……”

  “?”從蔣辭權的角度,只看得見巨大的順豐箱子后邊女孩子的發頂,不知為什么,從開門起這個捂得嚴嚴實實的鄰居就非常排斥他,仿佛他是洪水猛獸,尤其是在此時他問幾樓的時候,對方防備警惕又震驚的眼神,像是要立馬逃走。

  是因為他面相不善嗎?

  不能夠吧,他因為感冒明明帶了口罩。

  還是說剛剛教訓完俱樂部那群兔崽子們,現在他的眼神還是兇的?

  詭異的沉默僵持不下。

  聞昳認命拿膝蓋頂在電梯壁拖著箱子,緩緩咬牙按了個8。

  “……”

  說不尷尬是假的,蔣辭權收回手。

  聞昳上前一步,就等在電梯口,恨不能殺了自己。

  好死不死,竟然碰上了她的對門。

  還是她剛剛投訴過并且在物業那里撂過狠話的對門。

  絕了,這個世界太離譜了……

  眼看著前邊單薄的小身影,然后又眼見著那小身板努力地抱著箱子在八樓走出電梯,挪向802的門口。

  怎么說呢,心情復雜。

  進門之前,蔣辭權終于沒忍住打了個電話。

  “我問你,802的房子,你租了?”

懂事

  “我瘋了嗎?那是娶老婆的房子!”常銳一抬眼,剛好對上崽子們喜惻惻探來的目光,狠狠瞪了回去出了訓練室,“干嘛問這?”

  “那801呢?”

  “我爹媽非要跟我一起買的啊,嗐,俗話說得好嘛,老人跟子女住得不能遠,也不能住一塊,要一碗粥的距離。哎,一碗粥的距離曉得吧?就是說……”常銳兀自叨了一番,突然反應過來,“哦!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小區好想再買一套?我就說么!老大你看,精裝修,離咱們俱樂部又近,又安靜,還能看江景,多牛批啊!一般人我不推薦!”

  “叔叔阿姨最近帶你妹妹回來了?”將手機外音擱在桌上,蔣辭權摘了口罩。

  “……”

  給他一個舞臺就能主持整場的話癆突然沒了聲音,蔣辭權邊換衣服邊往桌上瞥了一眼,然后,就聽得里頭蓄力大招般突然的撕心裂肺。

  常銳:“老大!你是不是過分了!”

  常銳:“不帶咒人爸媽生二胎的!是!我承認最近是我對崽子們松懈了,活動多了,訓練成績沒上去,可我不是也想多拉點贊助是不是?!還有,那今天拿官博號跟竹子掰頭也不完全是我的錯,老男人我又沒喊錯,誰知道這廝又耍脾氣啊!而且我就回了一句,那我是不是為了維護老大你,你說!”

  原來,電梯里的女孩子當真是在防著他。

  “行了,沒事,掛了。”

  “歪!歪!老大!”常銳抽手一看,爪機已經安靜如雞。

  而后,他驚恐地捧著手機扭頭瞧向還在冷戰中的某個瘦子。

  難得,小肚雞腸的瘦子這次沒將冷戰進行到底,品著咖啡涼颼颼地下了結論:“你完了。”

  “我剛剛表現得很心虛嗎?”常銳坐過去,被瘦子嫌棄地躲遠了些,“竹子,我問你啊,water想退役的事情,老大應該不知道吧?”

  “嘖,我這老男人哪里管得了年輕人的事情。”竹子矜貴地將咖啡杯放下,甚至低頭翻起了桌上的合同。

  “夏成竹!不陰陽怪氣會死嗎!”

  “會。”

  就在常銳要掄起拳頭的下一刻,訓練室的門打開,一個卷毛男生走了出來:“經理,今晚的直播,我跟娜娜連麥可以吧?”

  “不可以。”這一次,沙發上分明前一刻還割席的兩個人異口同聲。

  “……”男生皺了眉頭,“可是,今天是娜娜生日。”

  竹子重新端起了咖啡,常銳收手,然后,下定決心般終于起身:“來,water你跟我來一下,關于合約的事情,我覺得我們應該先談一談。”

  蔣辭權將手機里的信息又瀏覽了一遍,談話最后的落腳難得有了點憂國憂民的意識。

  【bamboo:事情就是這個樣子。你也別怪常銳,之前參加電視臺活動一來是配合游戲的宣傳,二來為了贊助,跟網紅主播連麥也不是water一個人做了,其他隊伍都有參加,咱們俱樂部也沒說不準戀愛,所以后來這些事情,誰也說不準。】

  【bamboo:年輕人嘗到了輕松獲得利益的甜頭,動搖起來有時候拉不住,加上他這次態度堅決,常銳也很努力了。我叫你回來,是因為隊內青黃不接,昨晚的精英賽復盤你也看了,咱們隊要打世界賽的話,除了water的位置,其他需要考慮的還有很多】

  【行年漸晚:RAW電競學校那邊的數據發給我看看】

  文件挺多,蔣辭權戴了眼鏡打開筆電。

  想起什么,轉而又抓起手機來。

  聞昳九死一生地抱著箱子爬完最后一層樓的時候,硬生生又等了十來分鐘才敢開了樓梯口的門。

  說起來總覺得心虛的不該是自己,畢竟投訴怎么能是她的錯呢是不是?

  只是剛剛短暫的相處,還有那帶著點沙啞的嗓音分明十足的彬彬有禮,竟然叫她跟那群五彩鳳凰們完全對不上號。

  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家門口,一眼卻是瞧見一個巨大的盒子。

  什么東西?

  四下無人,聞昳伸腳扒拉了一下外頭的袋子,掉出一張紙。

  不是什么特制的卡片,像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保險起見,聞昳沒敢碰東西只夾了這張紙進了門。

  累癱在地上的某人將紙頁展開,露出幾行俊秀的字來。

  對于聞昳這種鬼爬字的人來說,能寫一手好字的人,多少都有點叫人崇敬。

  帶著這股崇敬,她老老實實拜讀了一下。

  “你好,昨日之事多有打擾,萬分抱歉。不知以何方式彌補傷害,在此謹以此禮,祝你孕期生活愉快。——你的鄰居。”

  呃。

  所以,那個巨大的盒子是道歉禮物?

  等將盒子拖進來,紅色的樂高LOGO映入眼簾,聞昳一點點扒了袋子。

  “16 ”的標志出現。

  所以,是買給她這個“準媽媽”打發時間的哈……

  這感覺真是——

  一言以蔽之,悔不當初。

  整套的霍格沃茨城堡有多貴呢,大概是剛剛開始寫書的時候,她三個月的稿費。

  為什么知道,大概是因為當時沒錢卻惦記上了,因此跟漸晚君提了很多次。

  “天底下沒有人不喜歡霍格沃茨,沒有!”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完美的禮物!”

  當初她信誓旦旦跟漸晚君說的原話。

  只是沒想到,賺到第一桶金的時間已經過去幾年,自己都快忘記了。

  而今天,她竟然從一個素未謀面的人那里獲得了這個最完美的禮物。

  哦,不,不算是素未謀面了,他們剛剛才見過。

  隔著口罩。

  “……”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的某昳,習慣性地打開了聊天框。

  【專心搞錢:還記得那年樂高出的霍格沃茨嗎?我終于擁有霍格沃茨了!!!!】

  最后一個感嘆號敲下的瞬間,手指驟然頓住。

  聊天記錄赫然在目。

  兩個人一個蹩腳的玩笑,一個蹩腳的解釋。

  還有被兩人心有靈犀般扯過做遮羞布的“晚安”。

  發送鍵實在沒能按下去。

  就在舉棋不定之時,漸晚君的名字下突然的“對方正在輸入……”

  然后,就見得一行字冒了出來。

  【行年漸晚:有沒有興趣回游戲玩玩?】

  【行年漸晚:我可以陪你】

  可能是沒睡好,眼皮子跳了跳。

  聞昳有點沒適應,直到瞧見好友動態里小皮的評論。

  【披了個皮:寂寞個鬼,趕緊干活吧】

  漸晚君不會是因為自己昨晚腦抽的那個說說吧?

  事實證明,人在剛剛睡醒,尤其是從一場說不清道不明的噩夢中驚醒之后,猶如喝了高度酒的詩人。

  感花傷月得叫人沒眼看。

  一時間,之前的尷尬也顧不上。

  聞昳開始刪字,重新輸入。

  【專心搞錢:啊,俠行山河圖嗎?】

  【行年漸晚:你A了之后出的新賽區攻防玩法】

  【專心搞錢:好玩嗎?】

  【行年漸晚:可以試試】

  有些心動,至于那個按錯的語音通話,似是已經被遺忘。

  聞昳舒了口氣,開始正常。

  【專心搞錢:對了啊,昨天我好像有點以貌取人了】

  【行年漸晚:哦?】

  【專心搞錢:我剛碰上我對門了,感覺好像還挺正常的,不像是壞人】

  【行年漸晚:壞人也不寫在臉上】

  【專心搞錢:你個烏鴉,給我閉嘴!上次叫我塌房的就是你!】

  蔣辭權仔細想了想,不會說的是future的那張街頭圖吧?

  【專心搞錢:話說回來,你現在還有時間陪我玩游戲嗎?】

  打出這行字的時候,聞昳還記得夢里漸晚君背光的身影,竟然有點眼熟。

  【行年漸晚:還好,你上線可以提前叫我】

  聞昳搓了搓手,出了點汗。

  【專心搞錢:不是,我是說……你老婆那邊,不需要好好照顧嗎?】

  ????

  蔣辭權瞇眼又瞧了一遍這行字。

  字,都認識。

  可是連起來就……

  更恐怖的是,不等他敲出問號,對面又補了一句。

  【專心搞錢:她都懷孕了,你是不是得懂點事?】

控制

  難以置信,這還是當初那個頹廢氣四溢死活不去學校,堅定要戰死在俠行山河圖山下的錢迷嗎???

  懂事?誰不懂事?!

  他到處搜羅資料給她發郵箱一天十幾個小時地磨著她勸學的時候,這人可不是這么明事理的!

  不對啊,等等!

  西八,什么叫她都懷孕了?

  什么叫你老婆?

  這人是被常銳傳染的老婆病嗎?

  老婆是能隨便說有就有的嗎!

  蔣辭權甚至開始懷疑夏成竹那個老男人是不是賠不起鍵盤,今天趁著他訓崽子的時候用他手機拿變聲器偷偷給錢迷打了語音電話。

  鬼知道對著這行字頭腦風暴了多少個劇本。

  【行年漸晚:誰告訴你的?】

  哈?!竟然是真的?!

  原本,聞昳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那個誤事的噩夢誤會了漸晚君什么,沒想到對方竟然獻出了渣男經典反問。

  臥草。

  如果說接到這句回復之前,她還有一點點僥幸心理,那么此時,腦子完全崩塌。

  說不清,比塌房還上頭。

  所以,這六年來,漸晚君一面跟她保持著友好的你來我往的基友關系,還一面談了一場戀愛結了婚甚至即將有娃?

  已知,漸晚君是男的,她是女的。

  已知,漸晚君的老婆懷孕了,漸晚君性取向沒有不同。

  又已知,她作為一個現實里的社恐網絡上的巨人,甚至會有那么一陣子無聊到每天給漸晚君分享一日三餐。

  條件補充,她與漸晚君的老婆彼此不知道存在,起碼,她自己是不知道的。

  那么求問,在這個基友關系中,她算不算一個三?

  不,不不不不不。

  聞昳激烈地搖頭,不不不,不能這么說。

  起碼她跟漸晚君的對話是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一直都是純潔的便箋紙關系。

  沒有任何曖昧情況。

  等等!聞昳你醒醒,你怎么會想到這種犄角旮旯里?

  難道有老婆就不能有個能說話的朋友了嗎?

  而且是不是漸晚君隱瞞在先?

  但凡她早點曉得,也不可能會主動聯系他半分是不是!

  啊,也不是。

  那天是他自己提出的要給孕婦準備什么。

  也就是說,會不會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漸晚君就是在跟她撇清關系了?

  猶如靈光乍現,聞昳突然懂了那個噩夢的由來。

  這就是上蒼在提醒她注意男女同志的親故距離啊!

  【行年漸晚:人呢?】

  【行年漸晚:一個朋友懷孕了,經常一個人在家,想準備點東西送她消磨下時間】

  你看,一個朋友。

  漸晚君你了不起,竟然開始推卸了。

  聞昳抿唇沉默。

  【專心搞錢:總之,你還是多多陪陪家人吧】

  這什么語氣??這究竟什么語氣?!

  蔣辭權突然有點彷徨地想,莫不是還得證明一下自己的單身?

  聞昳等了一會,對面像是心虛,一直沒說話。

  于是,開始編輯小作文。

  首先,要感謝漸晚君這么多年給自己的陪伴和傾聽,然后,要祝福他家庭美滿,接著,還要說明自己只是為了避嫌,這是成年人應該有的自覺,最后,要加一句準爸爸加油!

  嗯,完美,很好。

  聞昳仔仔細細又讀了一遍,覺得不錯,言辭清楚真誠,不茶不婊,自己的基友身份明確,分寸有度,好,就這么發。

  決策間,幾乎是同時收到信息的兩個人,紛紛傻眼。

  【行年漸晚:你是因為這個問題突然發瘋?(對話截圖.jpg)】

  “一般給孕婦準備什么比較好?”

  【行年漸晚:如果是我老婆,我為什么不直接問醫生?問你一個獨居未成年有用?】

  再次梗住。

  甚至手指不做主地鸚鵡學舌地敲字。

  【專心搞錢:啊,對呀,為什么不直接問醫生?】

  【專心搞錢:還有,我成年了!】

  【行年漸晚:……】

  最近好像漸晚君省略號用得越來越溜了。

  蔣辭權受到的沖擊,不是后邊那句廢話,是幾乎和自己同時發過來的那篇小作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分手大作。

  深深嘆了口氣。

  【行年漸晚:沒有準爸爸,鉆石單身漢】

  【行年漸晚:還有,別以為一篇小作文就能撇清關系】

  【行年漸晚:如果真的是你想的那樣,那么我倆這六年親密無間的聊天記錄拿出去就是捉奸在床的證據,怎么也得是婚姻里的一根柏拉圖的刺】

  ??????

  神特么捉奸在床。

  神特么柏拉圖的刺。

  能死你算了!

  聞昳將手機直接丟了出去。

  然后,莫名其妙地起身去沖了一把臉。

  抬頭的時候,對著鏡子里炸毛的自己眨巴了一下眼。

  “哼。”

  【專心搞錢:滾粗!】

  外頭天色漸漸暗下來,蔣辭權看完所有的材料,才發現天已經擦黑。

  錢迷更是氣急敗壞地丟下一句滾粗就沒了聲響,明顯沒有再搭理他的想法。

  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再次說明一下。

  【行年漸晚:我滾回來了】

  【行年漸晚:所以,現在可以讓我陪你玩游戲了嗎?】

  【專心搞錢:忙!】

  聞昳是真的忙,忙著怎么給對門一個像模像樣的回復。

  地上擺著整套的霍格沃茨的樂高零件,拼起來是個巨大的工程。

  也正因為如此,良心再一次有些不安。

  手里的簽字筆轉了一圈又一圈,愣是半天沒寫出一個字。

  是不是還是打印出來比較好?

  畢竟她的一筆破字實在有些拿不出手。

  尤其是在對比著鄰居的那明顯練過的大家之氣下,更顯得寒磣。

  這也是她從來不給讀者寫to簽的原因,實在是羞愧。

  思及此,聞昳終于還是起身去了書房。

  躡手躡腳出去將回信貼在了對面的門上,然后又火速回來關了門。

  做完這一切,外邊已經漆黑一片。

  給自己煎了個手抓餅出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對門的聲音。

  腳步不受控制地挪到了門邊,從貓眼窺過去。

  原本以為會瞧見下午的男人出來,不想,卻是對上一個陌生的身形。

  瘦高的背影一閃身剛好進了門。

  電子鎖咔噠帶上。

  下一秒,聞昳才想起來,剛剛那人手里拎著的,不就是自己貼在門上的回信嗎!

  啊?

  啊?!

  啊!!!!!!!!

  “你好,禮物收到,在此也為此前我的投訴致歉。本意是為了和諧相處,還望體諒。相信你定是一位有素質的紳士,也希望今后能與你友好相處。——你的對門。”

  蔣辭權接了杯水出來,就聽見剛剛進門的瘦子正聲情并茂地朗誦。

  小學生運動會致詞都沒他虔誠。

  直到聽見落款才終于明白這是什么,抽手搶了過來:“幼不幼稚?”

  “啊,瞧不出來啊,你這剛搬過來就跟人暗生情愫互贈禮物了?”竹子一臉的沒眼看,“絕了啊,這位有素質的紳士,不知道以后會怎么友好相處呢~~~~”

  “波浪號都敲不出來某些思想齷齪人的蕩漾。”蔣辭權將紙抖了抖,呦,不容易,真講究,還專門用A4紙打印出來的。

  孕婦是不是不好用這種機器?會不會有輻射?

  還沒來得及多想,瘦子不答應了:“怎么就思想齷齪了?那人家不是寫得很清楚嗎!都給你拋橄欖枝了!”

  “……人有老公,而且都懷胎六月了!閉嘴吧!”

  “窩草!”瘦子瞳孔震驚地摟緊了抱枕,“你連有夫之婦都撩?!”

  所以說啊,有些人不被打死,真的就是人類奇跡。

  第二天.聞昳是被電話吵醒的,以至于被逼無奈出門的時候,渾身都帶著戾氣。

  感冒后遺癥,睡不好,身上總覺得冷。

  將衛衣帽子蓋上,聞昳在口罩下吸著鼻子一路看著電梯直下。

  然后,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愣了一下。

  又是那個男人!

  這次男人戴了眼鏡,許是因為周遭沒人,口罩并沒有戴全,只將將落在鼻梁下。

  手上還勾著早點的袋子。

  大約是沒料到電梯里有人,男人明顯怔住。

  淺褐的眸子一抬,目光尚且無意地剛好落在她眼上。

  幾乎是以逃也的速度,聞昳迅速沖了出去。

  留下男人呆在原地,單元門嘎嘣一聲合上。

  三秒鐘后,電梯被重新摁了上行鍵打開。

  電梯是九樓下來的沒錯,中途沒有停下也沒錯。

  所以,懷胎六甲的女人能跑得那么快嗎?

  陷入沉思。

  兜里的手機適時猛烈地震動起來。

  【專心搞錢:不得了了!我給你說!我鄰居是個極品美男!】

  【專心搞錢:我現在收回幾天前的話,他就是混混大佬也不可怕!】

  【專心搞錢:我現在害怕的是我自己,我怕我控幾不住我寄幾!】

  什么鬼?

  分明昨天才跟他分手未遂的人,今天就開始移情別戀了?

  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這下意識的理論有多么曖昧不清的某大佬立刻就懟了回去。

  【行年漸晚:色令智昏!】

驚喜

  聞昳懶得跟他一般見識。

  【專心搞錢:你不懂,你有為一雙眼眸心動嗎!】

  【行年漸晚:有啊】

  【行年漸晚:小時候看恐怖片,床下的紅眸女鬼】

  【行年漸晚:心動得老厲害了】

  ……

  流年不利,交友不慎。

  晦氣!

  將小電驢停在醫院門口,耳畔還縈繞著親爹親媽的嘮叨。

  “妞你聲音怎么不對勁?你是不是哭了?”

  “你爸說你發了個什么說說,說你心情不好,這是怎么了?”

  “什么?感冒了?嚴不嚴重?最近換季,流感多……”

  “身上冷啊?身上冷那肯定是發燒了啊!家里有溫度計沒有?”

  “不行,你趕緊去醫院看看!啊!現在就去!別睡了,乖啊!快去看看!”

  ……

  深呼吸了一口氣,聞昳眼看著電子機器前排隊取號的人群,不禁將衛衣裹得更緊了些。

  【專心搞錢:不說了,(醫院掛號圖片.jpg)】

  【行年漸晚:怎么了這是?】

  【專心搞錢:怪只怪說說忘記屏蔽我爹了,大清早被老兩口電話薅起來看病】

  【行年漸晚:叔叔也覺得你病得不輕?】

  【專心搞錢:滾蛋!】

  【專心搞錢:感冒發燒,被老兩口聽出來了,逼我拍病歷才能放心】

  隊伍行進得挺快,一會功夫就到了機器前。

  掛完號往四樓就診的時候收到了漸晚君一大堆的流感注意事項。

  【專心搞錢:你給我線上問診算了,我還看啥醫生啊】

  【行年漸晚:……】

  聊天時候到了診室門口,發熱門診的外頭歪歪倒倒坐了些人,側面是輸液區,人還不少。

  聞父有一點說得沒錯,最近這個換季時候,流感似乎真的挺多。

  可是她除了鼻子不舒服外加有點低燒,好像沒什么特別的難受。

  等在外頭的時候多多少少有點小題大做的錯覺。

  口罩被更緊地往鼻梁上壓了壓。

  屏幕上滾動著叫號。

  聞昳打開圍脖關注了一下俠行山河圖的官博,順便也關注了一下紅毛。

  哦不,不能叫紅毛了,她昨天特意查了一下,這家伙的游戲號叫future,原名馮望程,在電競圈算是有點名氣。

  或者說,是他的所屬俱樂部RAW比較有名。

  RAW俱樂部,創辦于五年前,可以說是目前擁有俠行山河圖電競戰隊的最年輕的俱樂部。有意思的是,這個俱樂部的老板年紀不大,好像是還在大學期間就注冊了這個俱樂部,所以俱樂部建立之初,有人說他家里有礦,玩票性質大。

  誰知道,俱樂部創立第二年就一路登頂了兩項傳統電競游戲,同時還在幾大城市創辦了RAW電競學校。

  牛批啊。

  聞昳感嘆了一下,都是年輕人,差距還真是大。

  搜索結果里顯示,山河圖分部是RAW兩年前的全新嘗試,算是剛剛做起的隊伍。

  即便如此,這支年輕的戰隊去年也是拿了國內山河圖賽事的冠軍。

  不過好像在今年剛剛結束的精英賽中,成績不佳。

  所以,這位年輕老板于不久前宣布今年會把重心放在山河圖分部,為此還特意搬家來了W市打算親自坐鎮,迎戰明年的世界賽。

  嗯?W市?

  聞昳腦子懵了一下,RAW的山河圖分部就在她的城市?!

  這可真是——太巧了。

  興趣更大了一點,趕緊又挖了挖。

  聽說山河圖分部的管理組基本都是電競選手退役,其中他們的總教練bamboo,原名夏成竹,簡稱竹子,還是古早的電競大神,因為已經二十八歲高齡,是這個圈子少有的老男人。

  不過他自己好像很討厭別人談年紀,因此被網友戲稱小公舉。

  聞昳想了想,哦,這就是那天RAW分部官博拿老男人挑釁口水戰的原因啊。

  想起來小皮說的定制文,這個戰隊——可真的是寶藏啊!

  本著搜集素材的宗旨,聞昳點開了他們分部官博,一條條看了下去。

  就是不知道這個官博皮下是誰,話癆得不行。

  大約是隊員訓練不能玩這些社交軟件,所以官博活躍得簡直恨不得一人做一個隊的嘴替。

  聞昳足足劃拉了半個小時都沒劃完。

  “請、A46聞、嗶——到二號診室就診。”

  ???????

  草,一種植物。

  聞昳抬起頭。

  出于一種長久以來的姓氏敏感,果然!屏幕上沒顯示出來自己的名字!

  自動消音可還行?

  護士姐姐大約也是發現了,人工讀了一遍:“請A46聞……聞日失到二號診室就診。”

  聞昳咬咬牙,算了,從小到大,學校里讀錯她名字的不是一個兩個。

  這個昳字,明明很簡單的組合,不知道為什么,經常機器就打不出來。

  少有能打出來顯示的,偏旁和右邊跟被分了家似的。

  于是,“聞日失”成了她的又一常用名。

  一開始她還會糾正一下,后來就干脆擺爛了。

  比如現在。

  直接道了謝進去,醫生熟練地問了幾句開了單子。

  等待血檢報告的時候聞昳忍不住開始了吐槽。

  【專心搞錢:我覺得語音機器對生僻字有什么誤解】

  【專心搞錢:你懂大庭廣眾之下被大聲叫錯名字的尷尬嗎?】

  【專心搞錢: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會知道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人被旁人注視的絕望】

  【行年漸晚:叫錯名字?不至于這么夸張吧?】

  【專心搞錢:不,至于】

  【行年漸晚:想象不出】

  【專心搞錢:那是你見識不夠】

  【行年漸晚:哦?舉個例子?】

  蔣辭權一邊端起杯子一邊拿著手機往后靠進沙發。

  【專心搞錢:比如,你叫王昆】

  【行年漸晚:然后呢?】

  【專心搞錢:街對面有人招呼你王日比】

  “噗——咳!咳咳咳咳咳……”

  聞昳終于取到了報告,瞅了一眼往診室走。

  【專心搞錢:人呢?】

  【專心搞錢:是不是好聽哭了?】

  【專心搞錢:懂我意思了嗎?】

  這次,對面格外乖順。

  【行年漸晚:懂了】

  滿意地將手機揣好,聞昳將報告遞給醫生。

  換回了一包藥。

  帶著這一兜藥回去的時候,神奇地覺得好像也不大冷了。

  甚至還有點神清氣爽。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病歷拍給守在聊天框前的二老。

  又拍了一大包藥過去。

  二老這才千叮萬囑地稍微放了心。

  聞昳也終于能睡一個回籠覺。

  這一睡,就睡到了夕陽西下。

  順便出了一身汗。

  感冒竟然好了大半。

  鼻子也不酸了,頭也不疼了。

  聞昳睜眼瞪著黑黢黢的天花板半晌,然后被咕嚕嚕的聲音再次驚醒。

  反應了一會才想起來是肚子在叫。

  摸了半天終于從枕頭下摸出了手機準備點個外賣,一個電話就沖了進來。

  嗯?

  “我在你樓下。”電話那頭的聲音平淡,絲毫不見急躁,“門禁按了沒反應。”

  “……你怎么過來了?!”

  “老頭子說我不來你就要死了。”

  “?????”聞昳摸黑摸到了玄關,“你剛到?”

  “到了半個小時了,”對面的聲音依舊冷靜,“平均每兩分鐘給你一個電話。”

  “……”

  聞昳突然理解了漸晚君的省略號。

  “啊,有人進單元門了,你不用下來。”

  我沒打算下來!!!

  然而并沒有給她豪言壯語的機會,電話那邊直接掛斷。

  蔣辭權刷門禁的時候剛好聽得邊上男生的這一句,掀眼看過去。

  男生將身上巨大的旅行包往上聳了聳,手里肯德基的袋子嘩啦啦作響,而后男生禮貌地側身讓他。

  “你先進去?”蔣辭權問。

  “謝謝。”

  還真是不客氣。

  兩個人進了電梯,這次,男生先按了樓層。

  9。

  不受控制地,蔣辭權又看了他一眼。

  男生顯然沒意識到什么,只扭頭面無表情問道:“幾樓?”

  “跟你一樣。”

  這次,男生終于認真看了他一眼,而后,什么也沒說,只點了下頭。

  自打清晨看見身懷六甲的姑娘健步如飛后,蔣辭權又一次被眼前年輕過頭的準爸爸給沖擊了一趟。

  直到電梯已經閃爍到6的時候,他終于開了口:“不好意思,我剛剛搬來不久,所以之前朋友敲錯了門,打擾了你夫人,見諒。”

  “唔?”男生表情微變,“我夫人……”

  “抱歉給您夫人的孕期生活帶來不便,往后我一定注意。”

  “!”這次,冷漠了一路的男生目光終于突,變。

  “叮!”電梯應聲打開。

  “你著急掛我電話做什么?!”電梯外,一身睡衣的姑娘皺著眉頭,然后,在看見電梯里同時走出的兩人時,面色一瞬崩塌。

  男生目光逡巡在某昳的肚子上半刻,而后,終于緩緩豎起了拇指:“姐,so surprise。”

  聞昳:“……”

  蔣辭權:“……”

喜歡

  餐桌前,聞昳盯著正慢條斯理地一口一口挖著玉米粒的親弟,忍不住叩了叩桌面:“你聽著我說話沒?”

  “嗯。”聞理將雞翅盒推過去,“聽見了。”

  “所以,沒有什么姐夫,你姐也沒有未婚先孕,明白?”聞昳餓極了,還得忍著脾氣解釋了十幾分鐘的問題,第一次體會到了撒謊的代價有多大。

  “明白。”聞理點頭,真摯地看她。

  “我不信,手機給我看看!”聞昳說著就搶過桌子上的手機,確定這小子沒告狀才將手機丟回去,“行了,吃飯!”

  “飽了。”聞理拍拍手,將玉米沙拉的蓋子蓋好,輕輕擱下了勺子,“但是我有個問題。”

  “放!”聞昳終于抓起一只雞翅。

  “你這個身板說自己身懷六甲你對門都信,他是不是腦子不靈光?”

  “?????”

  然后,聞昳眼見著自己瘦條條的親弟慢慢站起來,然后又略略退遠了些在她面前站定,同時指了指他自己的胸脯:“你看。”

  “?”

  “妊娠期的媽媽也這樣一平到底嗎?”

  “噗!”聞昳一口雞肉噴了出來,登時臉都氣紅了,嗆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啊,也不算,是不是得要到哺乳期才開始二次……”話沒說完,一根雞骨頭砸中了臉,男生閉嘴。

  “你行李在哪里?行李在哪???啊!!!”

  眼見著親姐已經開始擼著袖子準備給他掃地出門,聞理終于搶先一步護住了自己的旅行包:“冷靜,只是理性討論。”

  “滾滾滾!我沒有你這個孽障弟弟!”聞昳嗖得起身就要沖到玄關開門,不想這一動,昨天才費力分類擺好的樂高零件呼啦被蹭了一地。

  空氣瞬間凝重。

  “那個……我來收拾。”靜默的幾秒后,聞理摟著行李舉起一只手,“我還會拼。”

  等不到一個答案,聞理微微沉了口氣,加上最后的砝碼:“我負責一日三餐。”

  相比較這邊硝煙彌漫的談判,一墻之隔的蔣家顯然要清凈得多。

  剛剛歸家的男人將筆電打開,腦海中突然回憶起之前兩次一面之緣的姑娘。

  第一次兜著巨大的箱子捂著口罩只露出一雙閃爍不定的眼。

  第二次更是夸張得將衛衣帽子扣著整個腦袋落荒而逃。

  本能的,腦海里那兩個身影緩緩與今天立在電梯口人一點一點重合。

  有些回過味的某人手指離開了觸摸板,而后起身拉開了陽臺的窗簾。

  對面掛了幾天沒收的巨大T恤,很明顯,不能是今天那個瘦高小男生的碼數。

  還有剛剛男生意有所指的那句“surprise”。

  “呵。”

  懂了。

  并且開始無奈。

  蔣辭權站在秋季竄風的陽臺上,頭疼地捏了捏眉心,認命地回了屋。

  他這個新鄰居,還真是防他防得厲害啊。

  打掃完戰場的聞理重新坐回到了餐桌前,而他對面的女人根本不想搭理他。

  聞昳還沒有從謊言炸裂的余震中緩過來,此時啃完一整個翅桶看著客廳茶幾上重新擺放整齊的樂高零件,開始想到了一件更尷尬的事情。

  所以,對門知道了自己是騙人的,會不會問她要回霍格沃茨啊?

  畢竟好幾千呢。

  如果要了,是給還是不給呢?

  當然,看對門的氣質挺矜貴,也有可能不問她要。

  但是,他不要的話,她就能心安理得地收了嗎?

  越想越頭疼,心有猛虎,不知對誰撒氣。

  一時間,只能又瞪向不請自來的親弟。

  聞理面色跟著一緊,下意識往后撤了些。

  接著,不要命地伸手指向一邊的門:“以后我用這間房,可以吧?”

  頓了頓,他似是想起來什么,從剛剛一直護著的旅行包里揀出幾張紙擺上來。

  “哦,輔導員說長期外宿需要提供證明并家長簽字,”說到這里,聞理終于重新看了下對面的臉色,“老頭子已經親自給輔導員說明了,不過這里,還是需要你簽個名字,家長。”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這個親弟的性子本就如此,怕是此時的聞昳已經被氣成了河豚。

  “老頭子沒事看什么企鵝說說?他們這個年紀不該是玩兒微信的年紀嗎!”聞昳抱著胳膊,“你是不是偷偷截圖打小報告了?咱爹媽那么忙你就不能給他們省點心?”

  “啊,你不知道嗎?”聞理將筆蓋打開一并擺在了紙頁邊上,“老頭子現在還定鬧鐘在農場偷菜呢。”

  “那是個什么東西?”

  “企鵝農場啊,十年前挺火的,”聞理想了一下,“現在算是文藝復興吧。”

  信了你的鬼。

  聞昳咬牙提筆,開始警告:“我跟你說,我是因為不想爹媽擔心才答應讓你過來合住的,但你要是敢把我的行程什么的報回去,那么小間諜,你就給我滾回你的大學宿舍!”

  “不會的。”聞理一本正經道,“宅女沒有行程。”

  “要死是不是!”

  好歹是終于將這個事兒給定下來。

  聞家二老一個是女強人,一個是小學校長,忙起來都是找不到人的存在,且退休日期尚早,所以對這一雙兒女就算是擔心也是有心無力。

  再加上姐姐弟弟性子都不一般,前者是社交要命,后者是說話要命,嗯,字面意思。

  分明是一個城市工作和上學,但是基本也是王不見王的存在。

  所以,在終于瞧見姐弟倆心不甘情不愿的合照匯報后,兩個老人激動得流下了淚水。

  “瞧這姐弟倆,關系多好呀!”

  “就是,你看,阿理還笑了呢!”

  “真好啊。”

  聞昳怎么會猜不到老頭老奶意思,當初聞理藝考選了W市她就懷疑是被這兩人慫恿的。

  一直到現在,他們都不大放心她。

  與其說這次是一條說說引發的變故,不如說是二老終于找著機會把他們姐弟倆安排到了一起互相照顧。

  “喂,你們專業的人多嗎?”姐弟倆談判完終于和平地坐在了客廳的地板上,聞昳鋪了一地的扉頁開始簽名,一邊瞥眼看了看正在分類樂高零件的男生。

  “還好。”

  “我可提醒你啊,別在家里練樂器,打擾我碼字,我會炸的。”

  “嗯。”聞理應聲,而后轉頭,“我問媽要了錢。”

  “???”

  “過幾天會有人來給我房間安裝隔音墻。”聞理解釋,“不影響墻體。”

  “你在開玩笑?”

  “真的。”聞理掏出手機,上邊是親媽剛剛轉賬的五萬,“多退少補。”

  聞昳停下筆:“你們樂器不是好多都能插耳機什么的練嗎!”

  “啊,那個,”聞理正低頭研究零件,頭都沒抬,“架子鼓什么的,確實可以。”

  “所以?”

  “但是我不行。”

  “你更金貴嗎!”聞昳終于揪著了錯處,開始上綱上線,“給你能的,還隔音墻,咱媽賺錢容易嗎!你就不能犧牲下?”

  男生終于停下手里的活。

  “怎么?我說錯了?”聞昳擺出了家長的架勢,“在我這里,別把自己當少爺,明白嗎?!”

  屏幕前,連著麥的人正在分析數據。

  “等等,老大,你聽著什么聲音了嗎?”語音通話的人停了一下,“你家樓下……辦喪事?”

  蔣辭權摘了耳麥,強大的音域瞬間沖刺耳膜。

  不過沒持續多久,又驟然扼止。

  拎著耳麥的手指無意識搓了搓,不甚確定這聲音的來源,片刻后,才又才重新戴上:“繼續。”

  “停!”聞昳一把按住親弟的手,“你就說,還缺多少錢?隔音墻的錢不夠的話我出也行。”

  “應該夠了。”聞理淡定地將嗩吶收進了旅行包,“今天臨時得很,哨片還沒泡好。”

  “……”我謝謝你啊,耳朵聾了。

  晚上躺在床上,聞昳前后煎了一會大餅,實在憋不出,找到了熟悉的頭像。

  【專心搞錢:我今天受到了驚嚇】

  【行年漸晚:發現美男鄰居其實是戴的人造面具?】

  【專心搞錢:你咋這么會講鬼故事?張震到現在還沒聯系到你這個滄海遺珠嗎?】

  【行年漸晚:是呀,生不逢時,虧了】

  聞昳嗤了一聲,又滾了一圈。

  【專心搞錢:講正事,反正吧,今天就是心理和生理雙重折磨】

  【專心搞錢:后者就不提了,聽了點臟東西,到現在耳朵還沒緩過來】

  【專心搞錢:主要是前者,做了虧心事被當場抓包那種,要了親命了】

  【行年漸晚:你一天天過得這么精彩嗎?】

  【專心搞錢:誰叫我是被命運選中的人】

  【行年漸晚:……】

  打斷每一個顧影自憐的自戀er,是每個中國人應盡的責任。

  于是——

  【行年漸晚:加班,有點餓,我去點個外賣,有推薦沒?】

  聞昳看了一眼時間,剛好零點。

  【專心搞錢:可惜了,你錯過了瘋狂星期四】

  三秒鐘后。

  【行年漸晚:肯德基爺爺給你廣告費了?】

  嘻嘻嘻~

  就當睡前一笑吧。

  又是幾秒。

  【行年漸晚:點了,嘗嘗新品怎么樣】

  【行年漸晚:你不是感冒了,還不睡做什么?】

  聞昳囫圇擺了個大字,也說不上自己翻來覆去睡不著是為了什么。

  斟酌半晌,終于有點理清了思路。

  【專心搞錢:如果我說,我好像有點喜歡我鄰居了,你信不信?】

  【行年漸晚:這么突然嗎?】

  【專心搞錢:今天事多,反正就是一直到現在終于能躺下來沒事了吧——就老記得那張臉】

  【專心搞錢:矜貴持重,又清秀少年氣十足,啊,瘋了,為什么會有一個男人能集這兩種極端于一身啊!】

  【專心搞錢:一想到就臉紅】

  【專心搞錢:臉紅.jpg】

  【專心搞錢:是可以橫掃今天所有不快的那種臉!】

  噼里啪啦傾訴完,漸晚君啞巴了。

  聞昳唉了一聲,又想起傍晚時分,男人走出電梯的模樣。

  僅僅是最簡單制式的黑色襯衫,卻襯得他脖頸分外皙白,垂感顯著的深色休閑褲更顯得男人身形修長。

  應該是沒想到碰見自己,男人微微偏頭,無框的眼鏡內,眉睫微沉。

  是能輕易蠱惑人心的存在。

  無意識地將被子拉高了些,捂了半張臉。

  黑暗里,手機忽得亮起。

  聞昳瞇著眼點開聊天框,巨大的臉紅.jpg下,剛好只能瞅見兩句緊挨的對話。

  【專心搞錢:是可以橫掃今天所有不快的那種臉!】

  【行年漸晚:稀奇了,掃把臉是吧?】

  ??????

代入

  蔣辭權倒了杯水回來就瞧見對面花癡的模樣,一時間甚至想隔著網線爬過去給某人醒醒神。

  只不過,回復完后,這錢迷好似突然冷靜了下來。

  話也不說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氣得。

  想了想,重新拿起手機,準備安慰一句。

  屏幕一閃。

  【專心搞錢:讓我來康康,是哪個酸雞在跳腳~】

  酸雞?

  誰?!

  就這?一個剛剛見了幾面的人?

  值得誰酸???

  他蔣辭權酸他?

  開玩笑。

  絕了。

  呵!

  手機重新被扣在了桌子上。

  再無翻身的余地。

  一連兩天,聞昳都沒有收到漸晚君的回復,好在她也開始忙起來。

  出版社催的簽名每天都得簽幾百張,加上小皮見縫插針地探她口風,所以不簽名的其他時間,她基本就在惡補俠行山河圖的電競比賽,了解各個知名戰隊。

  RAW作為第一個吸引她的俱樂部,官博更是被她扒了一遍,連帶著對除了紅毛之外的其他首發隊員混了個面熟。

  哦,現在紅毛不叫紅毛了,紅毛自從他們老板直接請了托尼老師過來直播洗頭后,現在已經老老實實回歸了黑毛狀態。

  更可喜可賀的是,這位老板還給他下了直播文明用語通牒。

  以至于聞昳再次點進直播間的時候差點不敢相信這是那個踩著椅子罵街的小潑婦,不,劃掉,小潑皮。

  彈幕一開始還是欣慰的,紛紛感嘆只要future不張嘴不染毛就是妥妥的電競吳彥祖。

  后來因為這祖宗全程嘴巴閉得死緊,跟開了靜音模式似的。

  粉絲們紛紛開始同情。

  網友A:你莫不是被你老板毒啞了吧?

  網友B:擦,這對面你都不罵?你虛了!

  網友C:你是不是不行。

  “窩草!誰不行?!罵誰呢!我房管呢?!”鏡頭前的人一秒破功,并試圖咆哮誹謗,“封!給勞資封了!不,給我舉報!舉報他涉h!快點!”

  網友B:嗚嗚嗚嗚嗚嗚嗚,腐寶你終于又開口了,媽媽想念你的罵街。

  網友D:我們腐終于回來了!

  嘖,都是群什么粉。

  聞昳算是見識到了。

  順便,吐槽了一下RAW的文盲經理銳哥。

  據說Future是他們老板給取的ID,取自他真名馮望程展望未來的寓意,原本是個挺洋氣的名字,結果扛不住某次下比賽的時候經理站在大巴前點名大喊:“腐油切呢?!腐油切去哪了?啊?腐油切!廁所上到現在嗎!”

  這算是隊內典故了,聞昳也是好奇粉絲戲稱才去找的。

  還挺好找,畢竟視頻被親愛的網友們一遍一遍地轉發過萬,甚至有一個獨有的表情包,就是一個身著隊服的胖子拎著擴音筒在廣場邊大喊的模樣,旁邊配字“腐油切~你爸喊你回家吃飯”。

  Future喜提腐寶愛稱。

  聞昳跟著念了幾遍,覺得一般人讀不了那么七拐八歪的音。

  那怎么讀也出不來腐油切這三個字吧?

  不過話說回來,這名字為什么讀著讀著,這么叫人餓得慌?

  腐竹,豆腐,油渣子……

  雖然想不出來是哪一環出了問題,可是肚子餓這一點,是事實。

  聞昳從筆電后抬起頭,望向正坐在地上拼樂高的某個大學生。

  “我餓了。”

  “點過了。”

  好的吧。

  聞昳合上筆電,站起來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椰汁,而后看了看手機日歷。

  “好奇怪啊。”

  “什么?”聞理難得抬起頭。

  “你們民樂系周末都沒有什么活動之類的嗎?”椰汁有點冰,聞昳喝了一口就擺在了桌上,“或者,你沒有參加什么社團嗎?”

  “參加了。”

  “大一社團活動不是應該很多嗎?”聞昳想起來自己那會兒一個社團都沒報,但是宿舍里的其他姑娘們可是起早貪黑的比上課日還忙呢,“參加什么了?”

  “電競社。”

  “昂?”電競啊,她最近可懂了呢,“那社團不組織活動嗎?開個黑什么的?”

  “組織了。”

  “然后呢?你為啥還不去?”

  聞理暫時放下零件想了想:“之前吵了一架。”

  “???”你認真的?你這種自閉選手還能跟人吵架?

  對上親姐不敢置信的目光,聞理重新轉回頭:“隊伍里的女生操作太拉,結束的時候問我是不是拖了后腿。”

  將一個小零件按上城堡,聞理繼續:“我就順手給她分析了下失誤點,然后她就哭了。”

  !!!!!!!

  男生說到這里還無辜地揚起臉:“然后社長突然就發了火,說我欺人太甚,還說要是繼續這樣仗著技術好目中無人,就別來了。”

  頓了頓,手機響起,男生拿起來,將話說完:“我就退社了。”

  好樣的,不愧是你。

  聞昳要把那天電梯口他給她豎起的大拇指還回去。

  門禁還沒有修好,聞理是接著電話下樓拿的外賣。

  門沒關,聞昳路過的時候剛好瞧見對面的門被人從里頭打開,本能地往邊上跳去。

  然后就聽得男人的聲音。

  “我看了,沒問題。”

  “你別忘了,他已經成年了。”

  “他有權選擇自己的人生。”

  “后果自負。”

  猶如秋日的晨光,男人的聲音清朗,沒有多余的語氣。

  干爽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慵懶,隱在愈漸遠去的電梯內。

  這是她第一次仔細聽他的聲音。

  上一次關于他聲音的記憶,還是那句簡潔的“幾樓”。

  聞昳抿唇,嗯,那樣的氣質和臉,應該就配得這把聲音。

  絕配。

  “叮!”

  手機跳出一條圍脖通知。

  【RAW山河官博:經過雙方友好的溝通,原RAW俠行山河圖分部電競選手水琮亞@水蔥呀(ID:water)于即日起正式宣布退役。山河一程,終有一別,珍重。】

  Water?

  這不是站隊的指揮和軍師位嗎?!

  從這幾天的比賽實錄來看,這個選手可以說是站隊的頭腦,無論是操作還是作戰意識都是一等一的,也是粉絲數最多的一個選手。

  年輕,有技術,有經驗,出道登頂。

  怎么會突然就退役?!

  按說,一般情況下應該是有什么手傷腰傷,或者是狀態太差才會選擇退役吧?

  這也太突然了。

  下邊評論的鐵粉們顯然比她更懵。

  【騙人的吧?我們家水蔥大好年華退役???】

  【聽說過巔峰退役的,沒聽說無病無災英年早退的】

  【終于可以說了嗎?我一早就覺得water有點不對,但是我真是沒想到他會直接退役】

  【樓上展開說說!!!!!】

  【就是那么一說,之前他跟那個主播娜娜不是經常連麥玩游戲嗎】

  【這個我知道,那不是游戲方做的宣傳活動嗎?再說了,后來RAW好像就不允許他們直播連麥了】

  【對呀,RAW還因為私自連麥罰了他錢】

  【我看water后來直播都不大開心,好像還跟管理組吵架了】

  【那轉會啊,犯不著在這個時候退役啊,XXK之前說是在接洽隊員,就是water吧!】

  【RAW今年打的什么玩意兒,water走了也好,可這么有天賦的隊員誰想放走?】

  【RAW的管理組不干事?退役這么大的事這就完了?解釋呢?人隔壁XXK站隊轉會還有小作文呢!】

  【那我有點相信是RAW強制退役了,談不攏又不想放人給對家,直接斷了人職業生涯可還行,牛批】

  眼前忽得一花,是聞理取了外賣回來。

  難得,能看見親姐這般困惑的模樣。

  聞理關門:“怎么了?”

  說不清,畢竟,她自己也是個門外漢。

  “沒啥,吃飯吧。”打開套餐,聞昳一面接過筷子一面隨意問道,“哎,我準備接個定制文,問問你,電競圈什么的你關注過不?”

  “沒。”

  哎?

  聞昳咬著筷子:“可你不是自己加入了電競社的嗎?”

  接著,就見聞理從飯盒上掀起眼皮,看傻子一樣瞥了她一眼。

  “你什么眼神!”

  聞理:“我吹嗩吶難道也要關注殯葬業嗎?”

  “……”

  聞昳捧著飯盒換了個地兒。

  【專心搞錢:煩躁。】

  【行年漸晚:我也是】

  【專心搞錢:你怎么了?】

  【行年漸晚:工作唄,你呢?】

  【專心搞錢:哦,那你比我嚴重,說說?】

  【行年漸晚:一言難盡,我盡量這陣子解決了】

  【專心搞錢:需要吐苦水的話,我仁慈,輕輕擱個耳朵吧】

  【行年漸晚:感激涕零】

  【專心搞錢:對啦,俠行山河圖的電競你關注過嗎?】

  【行年漸晚:……有了解,怎么說】

  【專心搞錢:今天啊,有個站隊的指揮,英年退役了】

  【行年漸晚:看到了,water是吧】

  【專心搞錢:你知道啊!給你說,我之前看RAW的老板賊強勢,還逼著隊員直播洗頭什么的,今年坐鎮他們分部呢】

  【行年漸晚:哦?】

  蔣辭權盯著對方正在輸入中,親眼見著自己的好基友一字一字地敲出一行屁話。

  【專心搞錢: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隊員想談戀愛,但是RAW老板覺得影響成績不允許,然后就直接霸王條款?】

  ????

  【專心搞錢:你想,RAW老板是不是像個惡婆婆?】

  【專心搞錢:然后對兒子water限制太多,以至于water不堪重壓,決定為了愛情跟女友私奔去親戚XXK家,誰知道惡婆婆直接切斷兒子退路,一點活路不給,逼得兒子只能跟整個家族決裂,與女友浪跡天涯】

  “……”電競圈可算是給你玩明白了是吧。

  蔣辭權深呼吸了一下,繼續看著對方天真地總結陳詞。

  【專心搞錢:哎,可憐,心疼】

  我也心疼我自己。

  蔣辭權將眼鏡摘了。

  【專心搞錢:人呢?】

  【專心搞錢:還在不?】

  【行年漸晚:在】

  【行年漸晚:剛剛代入了一下,有點窒息】

  【專心搞錢:是吧!你也覺得water有點慘?】

  【行年漸晚:不巧,我代入的惡婆婆】

  ……

好事

  說完這句,惡婆婆就被人叫住了。

  常銳過來敲門:“出來送送?”

  “嗯,”沙發里的男人重新戴上眼鏡,而后撣了撣衣裳站起來,“你苦著臉做什么?”

  “哼。”常銳指了指自己的臉,“剛剛跟學習卡的經理視了個頻,他說我都瘦了。”

  學習卡是XXK站隊的粉絲昵稱,蔣辭權喔了一聲:“你終于開始減肥了?”

  “屁!”常銳白了他一眼,“都是給愁得!你說這小兔崽子……”

  話沒說完,就聽面前的男人抬眸往自己身后望去。

  一頭卷毛的男生推著行李箱站在休息室門口:“老大,銳哥。”

  “收拾好了?”蔣辭權伸手拍了拍吐槽未遂的站隊經理,而后繞身過去,站在男生面前,“車到了嗎?”

  “都收拾好了,竹教幫我叫了車,應該一會就到門口。”卷毛停了一下,“我看網上在攻擊俱樂部,對不起我……”

  “沒事。”蔣辭權看了跟上來的胖子一眼。

  常銳心領神會:“對,本來也沒什么事兒,粉絲們覺得遺憾罷了,你既然已經決定了,就別管了。往后想好做什么了沒有?”

  卷毛明顯松了口氣,而后,笑出兩顆小虎牙來:“想好啦!陪娜娜做游戲主播,她也說需要我。”

  說著,他又有些踟躕地摳著行李箱的推手,低了頭:“我知道,我選擇退役這個事,確實是挺不好的,也很自私,可是……可是我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

  “行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常銳一巴掌拍上男生的后背,“大家都等你呢,別杵著了!”

  卷毛被這一巴掌擂得往前聳了一道,然后揉了揉腦袋,正了正臉色,忽得退后一步鞠了個躬:“謝謝RAW!”

  蔣辭權不是個煽情的人,只揮了揮手:“去吧。”

倒是常銳抹了把臉,甚是感性地給人理了理背包帶子,差點哽咽:“放什么屁呢,RAW就是你家,隨時回來!”

  直到眼看著年輕小崽子遠去的身影,常銳才嘆著氣回身:“你嘴巴鋸了嗎?都不會安慰下人家孩子。”

  “你不是都說了?”

  “那我不是看你啞巴呢!”常銳跟著某人又繞回沙發坐下,“哎,我其實是覺得完全沒有必要答應他退役的,你說咱們俱樂部,又不是沒有人情味,water的事情,完全可以好好商量。”

  “商量?”蔣辭權看他,“竹子說你找他談了一百次了。”

  “……”常銳噎住,“那前頭九十九次都是跟他了解情況,這孩子嘴硬啊!死活不講,就光說什么自己想談戀愛,什么訓練太苦,吃的青春飯,什么想要直播多賺點錢,這特么都扯什么蛋呢。”

  說著說著還義憤填膺起來:“哦,電競是吃青春飯,直播不是?!他現在因為RAW的成就還有粉絲基礎和熱度,他是完全的技術流,沒有腐油切有特點……”

  說到這里,常銳瞥了一眼身側的男人臉色:“當然,我不是說腐油切嘴欠是好的哈,這罵人就得罰錢。咱就是說,water并不適合做主播,等他現在的自身熱度消耗了,這條路走下去很難的。”

  話癆一說起來打不住,常銳:“要我說,他犯不著非要退役,給他放個長假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多長的假?”蔣辭權突然開口。

  “……”常銳閉了嘴。

  “RAW的人情味,不是做慈善,俱樂部,是要盈利的。”

  道理都懂,但是從某人嘴里說出來,就很討厭。

  然而,反駁不得。

  RAW正在往上打拼的時候,主役占著名額休假,休著一個無解的假期,無論是隊伍,還是water自己,都是沒辦法接受的。

  “嘖,厲害死你了,俱樂部是要盈利的,哦哦哦哦哦。”常銳趁著某人出去呵呵了幾次,“我打賭,老大肯定跟water私下里有點什么交易。”

  “有本事當著面說。”咖啡機后傳來一聲嘲諷。

  不用看也曉得是誰,常銳哼了一聲:“你跟老大最近究竟物色到新隊員沒有?”

  “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事,先管好官博下的評論吧小胖子。”

  “你說誰小胖子!說誰呢!老男人!”

  雞飛狗跳又一天。

  隊員們已經習慣了,紛紛繞道回了訓練室。

  幾天后。

  【水蔥呀:本人因個人原因,經過與RAW的友好溝通,現正式退役,山河一程,各自珍重。新的開始,今晚來我直播間xxxx,我們不見不散。】

  聞昳看著這條圍脖推送,下意識噫了一聲。

  點開,果然,下邊的評論已經亂了。

  【個人原因?所以真的是因為戀愛問題嗎?】

  【不是啊,你都成年了,戀愛怎么了?非要退役做什么?】

  【蔥啊,你要是被RAW威脅了你就發個眨眨眼表情】

  【明顯是被逼無奈發的吧,你看官博下邊都是罵的,現在拉蔥出來擋槍】

  【哎呦絕了,我們蔥都退役了還要為俱樂部買單嗎?】

  【霸王條款可真是惹不起,管不住隊員就要把隊員直接滅了是吧!】

  一片打抱不平,偶爾有一些不同的聲音也被沖了下去。

  【RAW什么來頭啊,這么牛批呢】

  【我想起來了,他們俱樂部老板不是大學期間就創立了俱樂部么】

  【富二代唄,有錢就能定人生死哦】

  【退役了再回來的也不是沒有先例,可是需要冷靜期的啊,電競選手的職業生命就那么長,是能隨便蹉跎的嗎?】

  【就是,落下兩個賽季,到時候誰知道什么情況,water能不能打還另說呢】

  接下來,下邊有開始扒這個俱樂部的后臺了。

  一路從老板的年紀扒到了爺爺輩,各種惹不起云云。

  最后得出結論,水蔥只有退役一條路可選,畢竟對家也不敢買他,所以只能另謀出路做個小小主播。

  聞昳叼著奶酪棒往下又扒拉了一下,在網絡的瓜田里上躥下跳。

  【專心搞錢:哎,你看了water剛發的申明沒?】

  【行年漸晚:怎么了】

  【專心搞錢:我覺得這個RAW的老板是有點東西】

  【行年漸晚:怎么?】

  【專心搞錢:身世成謎,據說不止是富二代】

  【行年漸晚:還有?】

  【專心搞錢:反正背景深厚,惹不起。而且你看全網都沒他照片,信息封鎖得可死,一看就不簡單】

  有將近小十分鐘,對面都沒了反應,就在聞昳要放棄繼續水的時候,又看見了一排熟悉的點。

  【行年漸晚:……】

  蔣辭權這邊剛接了水琮亞的電話,電話那頭的男生抱歉極了。

  “老大,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我就是想解釋一下,想說這個事情是我自己的原因,不能讓俱樂部被罵,沒想到會這樣。”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是為了今晚的直播平臺首播預熱,只是不想分兩次發博了,真的不是為了炒熱度故意傷害俱樂部……和你……”

  安慰人不是他擅長的,更何況,現在這個時候,蔣辭權并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

  不想,剛掛斷電話常銳就接力撥了進來。

  “老大,剛剛water給我電話都哭了,你罵他了?啊?沒有嗎?我聽他難受得不能行了。”

  一個賽一個的聒噪。

  蔣辭權將電話拿遠了些:“他直播合同是跟那個什么娜娜簽在一個平臺吧?今晚直播你跟進一下。”

  “什么意思?有人利用兔崽子黑咱?兔崽子那圍脖下邊是買的水軍哈?”

  “用腳丫子想都明白的事情,你現在的反應像個經理該有的樣子嗎?”

  某個腳丫子不大靈光的站隊經理瞬間掛斷了電話。

  世界終于清靜。

  “嗡嗡!”

  【專心搞錢:其實,這事兒我第一眼看的時候還真沒想到RAW背景什么的】

  【專心搞錢:我反而就是覺得,water的發言有點點茶】

  【專心搞錢:一方面言辭不清,小白蓮的委屈模樣,一方面又想引流新東家的直播首秀。而且我看評論區一邊倒,為俱樂部說話的都被壓下去了,捂嘴似的。】

  【專心搞錢:說不清,反正就覺得根據我最近的了解,覺得RAW隊伍的上下氛圍,不至于真的欺負隊員】

  【專心搞錢:我考古過,這個water之前的采訪都一直感謝俱樂部老板什么的,眼淚嘩嘩的,不能是被逼的吧,總不能回回哭】

  【專心搞錢:你說,有沒有可能,water退役這個決定是被人推波助瀾的,但不是RAW?】

  嗯?

  蔣辭權將手機拿近了些,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驚訝還是欣慰。

  【專心搞錢:歪歪歪,還在不?】

  【行年漸晚:在,說得有道理】

  【專心搞錢:你心情不好啊?】

  【行年漸晚:剛剛有點】

  【專心搞錢:還是工作的事?】

  【行年漸晚:嗯】

  【專心搞錢:樂觀點,總會有好事兒發生的,也許就在不久之后呢!】

  嗯,希望吧。

  坐了良久,蔣辭權終于活動了一下脖子站起來。

  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沒什么特別的胃口。

  思考了一會,男人折身進廚房煎了兩個雞蛋。

  玄關適時響起叩門聲。

  這個時候?

  確定不會是俱樂部的人,蔣辭權起身過去看了看貓眼。

  出鬼了,外頭空蕩蕩。

  可敲門聲實在不像是幻覺。

  聞昳拍著心口趕緊轉身往貓眼看去。

  對面的門緩緩打開,男人幾乎是一眼就發現了地上的東西。

  地上擺著一個巨大的透明防塵箱,里頭,是已經拼好的巨大城堡。

  蔣辭權蹲身下去,確定這正是自己前不久才送出去的那套霍格沃茨。

  如果說有什么能夠更加佐證自己的猜測,那便是防塵箱下壓著的A4紙。

  仍舊是是熟悉的打印字,仿宋字體,四號。

  “你好,這座城堡我受之有愧,原物加工后返還,同時表達我的歉意。在之前的溝通中,是我不夠誠懇在先,以至之后的一系列誤會和尷尬。抱歉!望今后我們不計前嫌,真正友善相處,守望相助!——你的對門。”

  明明只是幾行字,男人似乎看了很久。

  聞昳緊張地扒在門上,艱難咽了下口水。

  然后下一瞬,就看見男人抬眸望過來。

  帶著一點淺淡笑意,平白給本就優秀的臉又加了一絲亮色。

  聞理是被掃過身側的一陣旋風打擾后從筆電前抬起頭的,只見剛剛還扮作壁虎跟大門不離不棄的某人,突然奔命一般沖回了自己的房間。

  愣怔之余,就聽得敲門聲。

  而后,鬼魅般,分明前一秒才進了屋的親姐探出了腦袋。

  “姐,人嚇人,真的會死,人的。”

  已經要挪到房間門邊的人頓住腳,聞昳:“咳,你快去開門。”

  “找你的。”

  “誰說的!”矢口否認。

  聞理眨巴了一下眼睛,而后,重新看回自己的屏幕:“哦。”

  “可你渾身每個毛孔都在叫囂著一句話。”

  “哪句話?”

  聞理放下鼠標:“快看哪!那是我的人!”

驚嚇

  煩得死。

  聞昳恨不得給他幾巴掌。

  敲門聲再次響起,聞理終于在某人堅定地將頭搖成撥浪鼓之后慢悠悠起了身。

  開門的是那天電梯里的男生。

  蔣辭權愣了一下,手里的A4紙無風自顫了顫。

  雖然這張紙的主人實在不像是面前的少年,但出于禮貌他也不至于探頭往里頭瞧,下一秒就順遂笑了笑:“你好,我是對門。”

  “知道。”

  略微側身,蔣辭權指了指地上的霍格沃茨:“這是真心送給你們的。”

  聞理歪著腦袋往他家門口看了一眼:“啊,那個,我們也是真心送還給你的,就當……借花獻佛吧!”

  好像有什么不對。

  只是男生說得順理成章,叫蔣辭權一時間忘記了借花獻佛這個成語本來的意思。

  “這樣,”蔣辭權點頭,“好,那以后就是朋友了,如果有事,隨時聯系。”

  聽到這里,男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稍等。”

  接著,就見他趿著一雙并不合腳的拖鞋吧嗒吧嗒往里頭去,片刻后,男生重新回到玄關,將手機拿出來:“你掃我?”

  “嗯?”

  “不是要隨時聯系?”男生抬頭,“不加微信怎么聯系?”

  這也可以?!

  聞昳差點瞪出白眼,只覺親弟這操作簡直絕殺。

  而被這絕殺正面襲擊到的某人此時站在別人家的大門口,眼前是人家主人明晃晃遞過來的二維碼。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氣氛烘到這里了,不掏手機就不合適了。

  “……好。”

  聞理前腳剛關了門,后腳就被抱著胳膊突然出現在身后的女人嚇了一跳:“干嘛?”

  “你沒事突然要加人家的微信做什么?”聞昳擋著他回客廳的路,“不覺得唐突了嗎?”

  “有嗎?是他先提出以后常聯系的。”聞理伸手想將親姐扒拉開,卻發現這人紋絲不動,被迫開始了對峙。

  聞昳:“人只是客氣!場面話懂嗎?”

  聞理搖頭:“不啊,他表情很真摯。”

  ????

  面對親姐的不可置信,聞理遂又點點頭對自己的判斷表示了再次肯定。

  聞昳此時只覺得面前這張臉上都是大寫的“荒唐”。

  聞理往邊上撤了一步,不甚確定地試探著問:“你是不是也想要他微信?”

  “我為什么要他微信!”聞昳提了聲,“而且我工作信息都是用扣扣多,微信我才懶得用呢。”

  “啊。”聞理恍然,將準備遞出去的手機重新揣進了褲兜,“那我能繼續打游戲了嗎?”

  聞昳眼見著這人把手縮回去,勸都不帶勸的,一時間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他更面目可憎起來。

  半晌終于指了指他的拖鞋:“穿的什么玩意兒,你不能找個合適的?”

  “我看家里柜子里好幾雙男士的,想著省點錢。”聞理低頭看了看自己小半個后跟在外頭的腳,“結果只有一雙帆布鞋是四十四的。”

  “……”那可不是么,我買的時候可沒想過給你穿,只是臨時喊了個超市跑腿,碼都是斷的。

  確認了一下親姐確實是不會有其他話了,聞理繞過她,盡量沒擦過她衣裳,回到了自己的筆電前。

  手機被扣在了桌上。

  聞昳兀自百無聊賴地在家里轉悠了一圈,炫完了一杯椰汁,終于忍不住重新又站到了親弟的身后。

  “那個,我想起來一個事。”

  “什么?”

  “你是不是說明天開始施工師傅就要過來安隔音墻啦?”

  “嗯,明天上午八點半開始。”

  “那應該挺吵的吧?”畢竟,鑒于見識過嗩吶威力,聞昳實在不放心,還是決定將次臥完全裝成隔音房,“你看,地板,玻璃,墻都得重新弄。”

  “還好吧?”聞理不確定,“師傅說做過很多人家這樣情況的隔音房,跟物業登記后在規定時間內施工……”

  “那也是會打擾到鄰居們的!”

  “哦。”聞理閉嘴,“所以?”

  “你不是有對門微信么,你給他先打聲招呼唄,別顯得咱們沒素質。”說完,聞昳揉了揉鼻子,對著他手機努努嘴,“對吧。”

  “喔”,男生不明就里,也覺得道理沒錯,于是調出剛剛加上的微信號,手指停在對話框里,倏地又扭過頭,剛好對上親姐湊近的臉。

  “……”

  “……”

  聞昳抽手將兔崽子的臉給轉回去:“你發,看我干嘛?!”

  “不是,我想問,既然涉及地板,八樓要不要也打聲招呼?”

  “不用。”

  否決得異常果斷,聞理挑眉。

  聞昳差點咬舌,終于兇巴巴繼續面不改色道:“怎么了?八樓一年多都沒人住了。”

  “哦。”

  被這一個岔打掉,聞昳自認已經沒有立場繼續留下來監督親弟發信息,心有濁氣,可悲嘆不出來,只能懊惱地拐回了自己房間。

  拿起丟在床上的手機,剛好瞥見漸晚君的信息。

  【行年漸晚:借你吉言,好事總會來的】

  【專心搞錢:這么快就重拾舊山河了?心情不錯?】

  【行年漸晚:好多了,萬事往前看嘛!】

  【專心搞錢:可我有點不爽了】

  【行年漸晚:怎么?】

  【專心搞錢:我今天,差點能跟我的美男鄰居有深入交流了】

  【行年漸晚:?????】

  【行年漸晚:哪一種深入?】

  【專心搞錢:窩草,你在想什么!】

  【行年漸晚:我沒】

  【專心搞錢:我跟你講你現在思想很危險!】

  【行年漸晚:是誰先釣魚發言?】

  咬牙,聞昳剛剛積攢的沮喪都被這人給撕裂了。

  【專心搞錢:我純潔著呢!你在講什么!我聽不懂!】

  【行年漸晚:好的,我知道了,你今天差點能跟你的美男鄰居有……進一步的溝通了,然后呢?】

  “呼……”

  聞昳拿著爪機,終于開始說正事。

  【專心搞錢:本來是能跟他說話并且加上聯系方式,但是我還沒準備好,就躲過去了,反正就是錯過了,嗐!】

  【行年漸晚:都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今天加不上,明天加就是了】

  【專心搞錢:怎么加?直接沖嗎?多失禮】

  【行年漸晚:失禮這么古早的詞語你從哪里查到的?】

  【專心搞錢:算了,跟你講就是浪費時間!】

  片刻后。

  【行年漸晚:我倒是覺得直接加也沒什么不可以】

  【行年漸晚:真的,我之前跟我對門還處不好呢,不也加上了】

  【專心搞錢:是嗎?怎么加的?】

  【行年漸晚:你懂什么是直球不?】

  【行年漸晚:你就說,都是鄰居,加個微信以后常聯系,守望相助嘛】

  難得,蔣辭權敲下“守望相助”這四個字的時候不覺又感嘆了一下,畢竟,這是仿佛在國家新聞稿里才會出現的常用生僻詞。

  對面很快就回復了。

  【專心搞錢:你就這么加人家的?】

  【行年漸晚:他加我的】

  【專心搞錢:窩草,還是男的?】

  聊天方向逐漸走偏。

  【行年漸晚:昂】

  【專心搞錢:我去,真的?】

  【專心搞錢:他加上你后說什么了?撩你沒?】

  ????

  【行年漸晚:你別腐眼看人high,現在釣魚的這么放肆嗎?!】

  【專心搞錢:隨便問問】

  【行年漸晚:隨便?從你回復速度我完全能分析出來你此時的振奮】

  【專心搞錢:我只是關心你的人生大事】

  【行年漸晚:……】

  【專心搞錢:所以究竟找沒找啊?】

  蔣辭權覺得女人心真的是變化多端,分明幾分鐘前還擱那懊喪著呢!

  這會兒倒是跟拿了娛記話筒似的。

  剛想要否認,屏幕跳出一個新通知。

  微信。

  【901男生:最近你忙嗎?有沒有時間?】

  !!!!!

  另一頭,某人還在孜孜不倦,求知若渴。

  【專心搞錢:比如問你有沒有時間啊】

  【專心搞錢:或者最近忙不忙啊什么的】

  【專心搞錢:有沒有啊?】

  瑪德,蔣辭權突然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驚嚇。

需要

  聞昳跟漸晚君叨了幾句,又聯系了一下小皮表示可以接下俠行山河圖的定制文,核對了一下細節之類,定下跟游戲方三方線上會談的時間。

  心虛也平穩了許多。

  終于無事發生般端著水杯重新出了房間。

  倒水的間歇,聞昳狀似無意地問:“給咱鄰居說了沒啊?”

  “嗯。”

  某個崽子全神貫注在自己的屏幕上,根本無暇搭理。

  聞昳掂著杯子路過他身后,瞥見一點熟悉的畫面:“哦,那他沒反對吧?”

  “沒。”

  “……你也玩這個?”聞昳瞇眼瞧了瞧,確定這是俠行山河圖沒錯,畢竟會使符咒做武器的大型端游實在不多,加上她當年玩的就是影榭這個門派,這會兒覺得親切又新奇。

  “沒事玩玩。”聞理終于感受到某人一絲不凡的氣息,手一抖,符咒全扔了城墻,又中了對面幾發飛弩,直接黑白屏回了復活點。

  “呀,死了。”聞昳感嘆,“這就是俠行山河圖的新玩法?攻城戰?”

  “姐。”

  “啊?怎么了?”

  游戲人物在復活點沒急著出去,只是蹦跶了幾下,男生抬眼:“還有事嗎?”

  “沒事啊。”聞昳喝了口水,“我也就隨便看看。”

  “哦。”聞理收回目光,操作著人物出去,似是想起了什么,“對了,對門沒理我。”

  “沒回你?”聞昳精神了,“剛問你人反沒反對,你不是說沒嗎!”

  “我還沒來得及提裝修的事。”聞理莫名其妙地又看了親姐一眼,“他怎么反對?”

  呦呵,擱這玩文字游戲是吧?!

  “你咋不上天啊!”聞昳伸腳踹了一腳他的椅子,“敢情你到現在還沒聯系人家是吧!”

  “聯系了,可能是洗澡去了沒來得及回吧。”聞理回憶,“問他最近忙不忙,有沒有時間。”

  沒聽著回復,聞理狐疑轉頭,對上同樣困惑的親姐。

  接著,就見身后人放下杯子,同時鄭重其事地拖了張椅子坐在了他身邊,下意識的,聞理把鼠標往自己這邊拖了拖。

  聞昳一眼盯過去沒叫人動彈:“來,我問你個事兒。過來,我不打你。”

  聞理思忖了下才認真往她那邊坐直了些,做出洗耳恭聽的端莊模樣。

  然后,就聽耳邊有人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問:“請問,你是打算跟對門告!白!嗎!”

  蔣辭權覺得自己應該冷靜點,不該被某些人拉著跑。

  有一說一,就算是那男生真的有什么意思——那他也應該給人家說清楚,總不好耽誤人家大好青春。

  人各有志,性向這個也是蘿卜白菜的事兒,只是那孩子還小,心理狀態不了解,不能無心傷害了他,所以言辭上也得懇切點,不能叫人家覺得自己戴著有色眼鏡看人。

  自然,他也確實沒有,只是取向實在不匹配。

  所以,無論如何,總還是要回復人家的,不能這樣晾著。

  嗯,思及此,手指重新劃開手機。

  在某人的監督下,聞理默默將手機微信打開,戳進對門的微信遞過去。

  然后,姐弟倆親眼見著聊天框蹦出一行字。

  【剛剛洗澡,不好意思,有事嗎?】

  聞理:“你看,我說了肯定是洗澡去了。”

  收獲了一個你懂個屁的白眼。

  手機換了主人。

  聞昳敲字:“是這樣的,明天開始我們家要進行一個為期十來天的裝修,可能會打擾到你休息,所以想先問問你有沒有什么我們需要注意的時間點。”

  原來是這樣!

  男人舒了口氣的同時,又突然覺得自己可笑。

  錢迷果然是有毒。

  都什么跟什么。

  【我沒關系,你們隨意】

  聞昳將手機丟回男生懷里:“行了,搞定。”

  頓了頓,聞理只覺身側聲音又加重了一點:“學著點!”

  伴隨著主臥門啪嗒合上,男生重新點開對話框。

  搞定什么啊搞定。

  明明他想問的都沒問呢。

  蔣辭權起身將霍格沃茨擺在了書房的柜子里,柜子里零散還擺了些俠行山河圖的手辦,風格迥異又仿佛挺和諧。

  那張A4紙被收進了抽屜,連帶著上一張。

  怎么想,今晚的事兒也該是對門那姑娘的手筆吧。

  沒什么理由,直覺。

  嗡嗡!

  【901男生:其實,還是想問問你有沒有空】

  【901男生:有個事情,想麻煩你一下】

  因為次臥要裝修,所以東西都暫時搬在了書房,聞昳第二天起了個大早,一來陪聞理把書房曬太陽喝茶的榻榻米收拾成可以睡覺的床鋪,二來一想到今天家里要來師傅,就有點坐立不安。

  恰逢周三,聞理八點前得回學校上課,所以吃了早飯就提了書包。

  “那個什么,師傅八點半到是嗎?”聞昳一路跟到玄關又確認了一遍,“中午師傅回去,下午才過來,所以我不需要給他們定午飯對吧?師傅施工的時候我就在客廳干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管哈?”

  聞理一只腳已經跨了出去,抬手看了眼手表:“對,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沒了吧。”聞昳扶著門框目送他進電梯,忍住沒再喊他。

  八點半,施工師傅格外準時地打來了電話:“老板,老板我們在樓下,這個門禁我們按了沒響應啊你那邊。”

  “我這就下來接你們哈!”聞昳披上外套,邊接著電話邊開門出去。

  等電梯上來的時候,身后響起開門聲,掛掉手機的某昳不受控制地怔住。

  腳步聲一點點接近,而后,男人與電梯同時到達。

  叮!!

  電梯門徐徐在眼面前打開,聞昳沒戴口罩,也沒兜帽,整個人無處可藏。

  在先和后的掙扎中,身后的男人開了口:“早。”

  “早!”條件反射般,聞昳猛地先行跨進去,然后轉過身,瞧見男人微笑的臉,趕緊別過眼慌張地往邊上的按鈕摸去,“一樓是吧?”

  “謝謝。”男人走進來,站在跟她兩步之隔的地方。

  聞昳第一次感覺,電梯竟然能逼仄到裝兩個人都呼吸不暢的程度。

  九到一的路途,是能逼死人的。

  慌亂間,她不禁打開手機,裝作忙碌的樣子。

  【專心搞錢:咳咳】

  【專心搞錢:沒事,別管我】

  【專心搞錢:借你聊天框江湖救急一下】

  【專心搞錢:一會就行】

  該死的,漸晚君還真的沒管她,一個字沒回。

  整個聊天框都快要被她的廢話填滿。

  要了命了。

  一個人的獨角戲,真是令人絕望。

  好在電梯終于懂事了一回,雖慢但到。

  聞昳幾乎是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就沖了出去。

  這姑娘,怎么每次都這么心急。

  蔣辭權嘆了口氣,折身去單元門邊的信箱里取出一張明信片。

  回去的時候,剛好又碰見女孩帶著兩個背著工具包的男人進門。

  幾個人拿推車裝了好幾層箱子,進電梯的時候,女孩也費勁扒拉地幫忙扶著。

  許是被箱子襯托的,更顯得姑娘瘦小。

  留意到他的目光,女孩抬眼:“要……上來嗎?”

  印象里,與上一次電梯口氣勢洶洶的責問完全不同。

  這次女孩的聲音,甚至帶著些怯意。

  問完,聞昳就懊惱地抿住嘴巴。

  好在,男人立刻就道了謝走進,電梯門適時關上。

  難以想象,剛剛裝兩個人已經覺得堵的電梯,竟然此時裝了滿滿一推車的建筑材料,還能塞進四個成年人。

  也好在有這一車的材料,聞昳終于能有點事情做,消磨一些說不清的尷尬。

  兩個工人師傅在聊天,說的是這個小區的房型什么的,她配合地嗯嗯啊啊。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手中夾著一張明信片,只能瞧見背面藍色的海面上幾只起飛的海鷗。

  他應該比聞理還要高吧,聞昳想著,最上邊的箱子忽得晃了晃,而后歪下。

  “哎!”聞昳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就覺手邊被人啪得按住,搖搖欲墜的箱子重新穩下。

  手指修長,明信片被夾在其中,海鷗歪斜了身姿,男人的半個手掌按在了離她大拇指不遠的地方,將好撐住了箱子的受力點。

  好像,再一點點,就能觸到……

  “哎呦哎呦,這材料一次確實不能裝這么多。”后邊的一個師傅隔著板材道,“還有一一車我們分兩次運吧,老板不用下來接我們啦,你家門禁壞了我們拿石頭先抵著單元門就是。”

  “哦,好。”聞昳悄悄地,將手指往邊上捱遠了些。

  只是目光,終究沒能挪開。

  出來的時候,男人接過了聞昳的工作,跟兩個師傅一塊將材料推出來,甚至自然而然幫著一塊將材料卸進客廳。

  等待兩個師傅重新運材料的間歇,蔣辭權偏頭吹了吹胳膊上的碎屑,而后躬身彈了彈褲子。

  起身的時候,眼前遞來一瓶水。

  再往上,是纖細的手臂。

  而這手臂的主人,此時終于第一次直視了他:“辛苦了。”

  “沒事。”漂亮的琥珀色眼眸,蔣辭權略微愣怔,回神接了水。

  聞昳咬牙,覺得自己現在委實有點窩囊,這笨拙勁簡直是人神共憤。

  想錘自己。

  立刻,馬上。

  “咳。”清了清喉嚨,聞昳轉而去看電梯的指示燈,不知道該找什么話題繼續。

  倒是男人接了水,卻沒著急喝,片刻,似是隨意問道:“要裝修好幾天嗎?”

  “喔,啊……差不多小十天吧……”

  “嗯。”男人頷首。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客廳的地板上,重新沉默。

  聞昳絞了絞手機繩。

  空氣似乎也在叫囂著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終于,在某昳鼓足勇氣準備開口的前一秒,男人回身。

  “你家的門禁。”

  “啊?”

  男人指了指門口:“需要我幫你修一下嗎?”

試試

  琥珀色的眸子慌了一瞬,蔣辭權收回手指。

  啊,冒犯了嗎?

  也是,他原本好像也不該出現在她家里。

  甚至都沒來得及換鞋。

  蔣辭權不覺往外挪了幾步。

  “那個,我給你拿雙鞋換!”女孩說著就迅速往玄關去。

  這個沖刺,眼熟。

  跟上一次,上上一次,還有上上上一次把他丟在電梯的速度如出一轍。

  所以,是答應讓他修門禁了?

  蔣辭權停在當場,看著女孩打開鞋柜。

  而后,匆忙間已經亂了發絲的某人又似乎很是為難地回過頭來:“就……你的鞋碼是?”

  “44。”

  怎么說,就挺玄幻的。

  莫名其妙進了人家客廳,還莫名其妙地報了鞋碼。

  蔣辭權有理由相信,哪怕是現在把發小常銳拽過來,這貨也是報不出自己鞋碼的。

  答完,女孩就開始翻找。

  蔣辭權順著女生的目光跟著一起往柜子里巡了一圈。

  柜子里的拖鞋不少,大多標牌都沒摘。

  接著就聽姑娘自言自語地挨個扒拉過去:“40,不對……41……”

  不知道的話,以為她開了個小碼男鞋鋪。

  接著,女生紅著臉關上了柜子:“就……直接踩吧,我一會拖。”

  搶在他開口前,柜子邊的人立刻又認真地補了一句:“一會師傅們裝修也直接踩的。”

  “……好。”

  聞昳一邊找一邊心里暗罵著,當初就不該買斷碼拖鞋。

  腦子有泡嗎?

  啊?!

  擺一雙男鞋在外頭不就好了?買這么多拖鞋放家里有啥用?!

  男人就站在身后客廳邊,所以他看著自己家這么多男鞋會怎么想?

  他會不會誤會?

  不不不不不,聞昳你在想啥,他能誤會什么?

  你是不是想得有點多?

  自我懷疑中,瞧見了被聞理塞進邊角里頭的帆布鞋。

  哦,就是那雙唯一的44碼……

  手指已經伸過去,按下的瞬間。

  聞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讓人在她家從一雙帆布鞋換成另一雙帆布鞋這個事兒——

  是不是多多少少有點什么大病?

  啊!!!!!

  要瘋了,為什么每次遇見對門,她都這么遜啊!!!!

  幾乎是硬著頭皮關上的柜子,而后,聞昳異常忐忑地看了男人一眼。

  怕他拒絕,將準備好給師傅們的鞋套也一并給塞進了鞋柜邊的夾縫里:“一會師傅們裝修也是直接踩的。”

  男人看她的目光未移,只是略有恍然般應聲。

  聞昳別過頭:“我去拿工具!”

  雖然并不知道需要用上什么,但是,得趕緊逃才是正經。

  雜物間,聞昳著實鼓足勇氣捧著工具箱深呼吸了好幾次。

  然而并沒有管住亂蹦噠的心跳。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迅猛得多。

  按在工具箱邊角的手指都快要摳白了。

  聞昳終于還是一把坐了下去。

  手機屏幕亮起。

  漸晚君終于管她了!

  【行年漸晚:手機靜音沒看著】

  【行年漸晚:怎么個江湖救急?】

  【行年漸晚:你不會是被拖去相親拿我打發時間吧?】

  【行年漸晚:可別告訴我,現在要我給你個電話把你從相親現場解脫出來啊!】

  【行年漸晚:狗血事兒我干不來】

  呼——

  見著漸晚君親切的文字,聞昳終于冷靜了些。

  【專心搞錢:我現在的情況很復雜】

  【行年漸晚:你被綁架了?】

  【專心搞錢:我被命運扼住了喉嚨】

  【行年漸晚:……我渾身上下49.9,只能支援你趕上明天的瘋狂星期四,再多殺了我也沒有了】

  【專心搞錢:滾蛋!誰要跟你借錢!】

  呵~

  勾了唇角,蔣辭權試了試面前的門禁視聽按鈕,按下第二個按鈕的時候,兩個工人師傅回來了,哼哧哈嗤地下材料進來。

  然而,剛剛進房間要找工具的房主并沒有出來。

  兩個師傅很明顯并不清楚情況,直接對著他道:“來,老板,這是你們購買的所有材料你驗收一下哈。”

  “稍等。”蔣辭權扭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算了,還是他自己去喊吧。

  【專心搞錢:我該怎么辦啊,我現在,跟我喜歡的人啊,共處一室】

  【專心搞錢: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專心搞錢:我就是又不知道說啥,又不想他走】

  【專心搞錢:總之……我能做什么?】

  【專心搞錢:我覺得我表現得特別孬】

  沒打完字,身后的門被人敲響。

  聞昳差點跌到地上。

  “需要先驗貨,”門外的聲音頓了頓,“你沒事吧?”

  “來了!”

  眼前的門被打開,抱著工具箱的女孩歉意地出來:“謝謝啊。”

  而后,從他身邊過去的時候,又想起什么一般,將手里的箱子塞到他懷里:“工具箱。”

  還挺沉,蔣辭權掂了掂。

  接著,就見女孩瘦小的背影。

  應該是低頭扒拉手機里的材料記錄,兩個師傅拆一個盒子她就躬身核對一次。

  只是,格外慌亂。

  師傅們總是健談的。

  “老板,你們這房型可以啊,多少錢一平啊買的?”

  “這個啊,不大記得……”

  “我看是小三室是不是啊?南北通透哎,老板挺會選。”

  “哈……”

  “哎對了,這隔音房干嘛的啊?我看你們小區環境挺好,不吵吧?”

  “我這個……”

  幾乎沒有一句能跟上的。

  蔣辭權拆了門禁接板,終于又看回客廳的人。

  第一次,不甚確定地想。

  或許,這姑娘——之前并不是有意躲著他?

  起碼,她此時抓著手機的指尖都在顫抖。

  還有不停往耳后掖長發的小動作。

  重新看回門禁,調試了一下按鈕。

  低頭給物業發了信息等待。

  接著,就看見錢迷的聊天框。

  【行年漸晚:喜歡的人?這就喜歡了?

  【行年漸晚:不會是你那個新鄰居吧?至于嗎?】

  沒反應。

  好吧。

  【行年漸晚:實在想留人,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行年漸晚:哦,想起來了,你是個宅,點個外賣就地吃吧】

  還是沒反應。

  蔣辭權揣回手機,耳邊正響起女生怯生生的聲音。

  “那個不是……”

  聞昳快要崩潰了。

  師傅們話都是這么多的嗎?

  不能安安靜靜地干活兒嗎?

  什么叫你男友挺帥,怎么認識的?

  你管我跟我男朋友怎么認識的?!

  影響你貼墻了嗎?

  噫?哎?

  不對。

  男朋友什么的……

  “師傅。”身后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聞昳瞬間僵住。

  他聽到了?!

  “這隔音效果怎么樣?我在里頭練樂器可以嗎?”男人說著蹲在了聞昳身邊,“嗩吶什么的?”

  “嗩吶?哈哈哈哈,能隔音是能隔音,不過小伙子,你吹嗩吶?”

  “興趣。”

  說話間,男人一抬眼。

  聞昳避之不及,正見他微微一笑:“門禁修好了,要不要試試?”

機會

  “怎么試?”聞昳只想趕緊脫離師傅們的聊天圈,立刻站起來。

  “師傅,材料沒問題了吧?”男人指了指次臥,“就是這間房,我們先出去了。”

  “哎好好好,我們自己來就行。”

  “不用管我們的老板,哈哈哈哈哈。”

  真是爽朗啊,師傅們。

  剛剛拉扯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那問題多得,我可是壓根不得不管哎!

  聞昳壓了壓外套的衣襟,跟著哈哈笑了一聲。

  而后,就聽男人重新看回她身上道:“走吧?”

  一分鐘后,兩個師傅終于進了次臥開始有條不紊地打線工作。

  客廳玄關,聞昳一個人直愣愣杵在門禁前。

  實話說,她并不確定剛剛男人是發現了她的窘迫來解圍還是真的想要試試這個已經壞了好些日子的門禁。

  應該是后者吧?

  起碼現在他是真的下樓說要去單元門口按鈴。

  等待總是叫人憔悴。

  捏著的手機里還有漸晚君吊兒郎當的回復。

  聞昳搓了搓手,又低頭瞟了一眼聊天框。

  一起點外賣吃個飯?

  什么玩意兒!

  來不及嫌棄,門禁突然開始唱歌。

  下一秒,男人的臉出現在了屏幕中。

  !!

  應該是彎腰下來的,與鏡頭沒有什么分寸感。

  以至于,聞昳幾乎是親眼看著那張臉由遠及近,到了叫人呼吸急促的地步。

  有那么一刻,甚至有一種視頻的既視感。

  不,好像就是。

  攝像頭的燈光驟然亮起,蔣辭權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

  叮鈴鈴的聲音響過兩趟,沒有反應。

  嗯?

  屏幕里的男人微微蹙了下眉,而后,似乎是打算輸入第二遍門牌號。

  也是這微妙的一個皺眉,聞昳猛地回過神趕緊手忙腳亂地點開了通話。

  一絲嘈雜聲過。

  “喂?”

  男人的動作停下:“喂?能看見我?”

  “能。”聞昳點頭,想起來他看不見自己,立即又道,“也能聽見你聲音。”

  “好,你開門試試。”

  “咔嚓!”

  單元門應聲打開。

  屏幕前的男人伸手一推,而后,對著攝像頭比了個OK的手勢。

  有點晃眼,分明是趨近于黑白的屏幕色。

  聞昳卻覺得十足動人。

  然后,在男人要進門的一瞬,福至心靈般地開口制止:“那個!能不能……重新再試一次看看?”

  “嗯?”屏幕里男人抬眼看住攝像口,一手撐在前邊門上,“什么?”

  聞昳對著屏幕退后了一步。

  “就……就是……就再重新按一次確認下……”有點心虛,努力強調了一下,“確保是真的修好了。”

  “……好。”

  話沒說完,可視電話因為單元門打開自動切斷。

  聞昳伸手撫住心口。

  不得了了,聞日失。

  你膽子是真的肥了啊。

  甚至于,當鈴聲再次響起的時候,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只為了再堂堂正正看一眼對門。

  好在,在看見屏幕里再次出現男人面孔時,某人終于迷途知返,迅猛地直接開了門。

  第二次,蔣辭權還沒“喂”出來,門就咔嚓了一聲。

  呃。

  看來,是真的修好了。

  怎么說呢,有點熱。

  聞昳將外套脫了,拿手掌對著自己扇了扇。

  電梯門應聲打開。

  男人走出來,看她還站在門口有些意外地徑直走近。

  “謝謝啊!”聞昳將那瓶不及開封的水重新遞出去,“麻煩你了。”

  她之前查過,說是要更換什么線什么的,應該是很麻煩的。

  “只是有點短路,物業那邊的問題。”男人沒居功,卻也沒拒絕這瓶水,手指勾過礦泉水的蓋子,“已經聯系過了。”

  “啊,這樣啊。”

  聽不懂,但不重要。

  然后,該死的,又陷入了沉默。

  蔣辭權不確定對面的姑娘是不是還有話要說,畢竟,這次她沒扭頭就跑。

  于是,只能打開那瓶水。

  此時要是能被常銳上身就好了,畢竟,能聒噪得叫俱樂部不得安寧的存在,最起碼不會叫氣氛凍住吧?

  再怎么說,廢話,那也是話么不是。

  喝完第三口水,他終于確定,對面雖然沒跑,好像也沒有要繼續談下去的意思。

  那就——

  蔣辭權伸手搭上自己房門:“那我先回去了。”

  “哦好!”

  救命一般,姑娘應聲。

  好吧,看出來了。

  應該是覺得跟他一塊挺煎熬的。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有點迷茫。

  不過,好像也沒什么立場覺得難受。

  進門之前,蔣辭權聽著從房間里傳來的施工聲,終于還是回頭看向準備關門的女孩:“如果有需要幫忙的,隨時找我。”

  聞昳已經快要把手機繩子搓出辮子了,聽著這句話都是懵的。

  傻不愣登地哦的那一聲,猶如活在夢里。

  然后在對面的關門聲中忽得泄氣。

  顧不得次臥里的裝修聲,聞昳回身摔進沙發里立刻找上了漸晚君。

  【專心搞錢:我好煩啊!】

  【專心搞錢:啊!!!!!煩死了!!!!!】

  【專心搞錢:我問你啊,男生會不會喜歡一個社恐的女孩子?】

  【專心搞錢:我就是問問】

  【行年漸晚:社恐?誰?誰社恐?你社恐?社恐的是你?】

  【專心搞錢:瑪德,你是馬冬梅嗎!】

  【行年漸晚:我就是問問】

  【專心搞錢:我沒在開玩笑!!!!!】

  一分鐘后。

  【行年漸晚:你自己看看自己的的聊天記錄,這是一個社恐會說的話嗎?】

  【行年漸晚:社恐還分線上線下嗎?】

  【專心搞錢:反正,你就當我是線上的王者線下的矮子吧,不管你信不信】

  沉靜了一會。

  【行年漸晚:我們來捋一下】

  【行年漸晚:今天你們共處一室了,然后面對面不知道說什么,所以拿我聊天框江湖救急,結果因為面對面太過尷尬很快就分道揚鑣?】

  【行年漸晚:等等,你們為什么會共處一室?不是新鄰居嗎?】

  【行年漸晚:我跟你說,你現在很危險啊,現在最重要的難道不是先搞清楚對方人品什么的嗎?】

  【行年漸晚:說話啊】

  蔣辭權噼里啪啦敲完才發現心口有點堵,隱隱還有些怒氣在。

  更絕的是,這錢迷竟然不回復了。

  怎么?是被他戳中了?

  氣死了,喝口水冷靜下。

  【行年漸晚:我問你,你知道他多大年紀嗎?】

  這次錢迷倒是回復了。

  【專心搞錢:比我大一點】

  【行年漸晚:你看他身份證了?】

  【專心搞錢:我猜的,看他穿著就挺有氣質的】

  【行年漸晚:氣質?現在騙小姑娘的男人可喜歡包裝成你們喜歡的樣子了,什么襯衫領帶小袖扣,搞得成熟又優雅,精英人士一樣,就是裝的!】

  【專心搞錢:不可能,他談吐很優秀】

  【專心搞錢:再說了,我覺得能買我們小區的人,應該多多少少都是有點文化底蘊在的,我們小區因為布置特別有韻味,可有名氣了,文人墨客買的多】

  【行年漸晚:你看他房本了?】

  【行年漸晚:文人墨客什么鬼?你們小區是江心涼亭嗎?過來題字到此一游了嗎?】

  【專心搞錢:你為什么對我的美男鄰居有這么大敵意?】

  ????

  敵意???

  你一個小姑娘,你知道什么是安全意識?

  這是在給你提醒!

  蔣辭權咕嚕嚕給手里的礦泉水一氣兒灌完。

  【行年漸晚:我是要你提高警惕!】

  【行年漸晚:別被表象欺騙!】

  【行年漸晚:對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人家共處一室】

  【行年漸晚:年紀、職業、有沒有女朋友,你了解過嗎?】

  【行年漸晚:這就敢想戀愛的事情了?】

  這小錢迷又啞炮了。

  看來還是要好好敲打一下。

  嗡嗡!

  【專心搞錢:這話說得,我不也不知道你的年紀、職業還有女朋友?】

  【專心搞錢:那我是不是也不離不棄跟你聊了這么久?】

  【專心搞錢:還給你說了我社恐的小秘密】

  【專心搞錢:你要是個壞人,這個賬怎么算?】

  哈?還帶這樣的?

  【行年漸晚:我是個壞人?】

  【行年漸晚:我為了騙你蟄伏六年,我圖你啥?】

  上頭,蔣辭權決定去找找那個“圖你不洗澡”的表情包。

  【專心搞錢:你冷靜點,我只是就事論事】

  【專心搞錢:我也沒說錯是不是?我倆對彼此是不是一無所知?】

  剛剛目送對門回去的喪氣勁過去,聞昳重新振奮起來。

  此時起身收拾了一下心情。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

  【行年漸晚:我們不一樣】

  【專心搞錢:哪里不一樣?】

  【行年漸晚:你想跟我談戀愛嗎?】

熟悉

  【聞昳:你想得美】

  果斷,堅決,毋庸置疑。

  意料之中。

  蔣辭權剁下礦泉水瓶子,開始扮演知心哥哥。

  【行年漸晚:那不就得了】

  【行年漸晚:咱要是奔著談戀愛來的,那必得一早就報身家背景】

  【行年漸晚:免得你覺得我圖你不洗澡】

  互相傷害是吧,誰不會?

  聞昳對著蘇大強表情包哼了一聲,咔嚓滅了屏幕。

  想了想,不服氣又往上扒拉了一下聊天記錄,被小皮一個語音電話切斷。

  “給你說啊,”小皮支支吾吾了一下,“游戲方的意思呢,是希望你能從電競的角度來寫。這什么個意思呢就是說,這個游戲啊,原本是個RPG,你應該知道的吧?角色扮演嘛,武俠仙俠的場景比較多,你看你本來也是寫的這方面,所以他們當時就是第一想要合作的作者就是你。”

  “然后呢?”一般小皮開始羅里吧嗦,就是說明有求于人。

  “但是呢,他們這次想要宣傳的重頭啊,在電競方面,畢竟是為了明年的國際賽。所以啊,就是可能要限制一下你的創作,小小的限制哈,就是往競技這方面呢多著墨。”說著,小皮神秘兮兮地加緊解釋,“不過你放心!其他的肯定不會限制你!你是想寫感情流,劇情流,無CP啥的,都行!你寫成星際都行!”

  “……”

  “哦對對對!游戲方還說了,為了讓作者太太能夠更深切地體會到電競精神和電競人的生活,可以提供太太跟電競隊伍的接觸機會。”小皮沒給人說話的機會,作為除了出版社知道她地址的編輯,很快就給她篩出了幾個俱樂部,“我看你住在W市對吧,你看這不是巧了,W市的山河圖分部不少哎!還是比較牛批的幾個呢!”

  “不用。”聞昳不等她報名字直接拒絕,“寫競技沒問題,我關注了好幾個賽事官博,去人家俱樂部什么的,就算了,沒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跑么?不必費心了。”

  “啊……那是同意了哈?”小皮聲音明朗松快得不像個人,“你看看,我就說了我手里的太太們就是最棒的!那什么風格駕馭不了啊是不是,我們日失東方太太可是橫掃男頻女頻TOP榜的大佬啊!我之前就給他們說……”

  “行了行了。”聞昳瞅見玄關柜子上多出來的東西,聽著電話過去。

  是那張明信片。

  男人夾著明信片的手指猶在眼前。

  聞昳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愛屋及烏,你看,喜歡他那張臉,連帶著那人的手指上的微小的痣都是好看的。

  好像這個人,渾身都是寶貝。

  偷看人家的明信片是不是不好?

  可是,作為一個文字工作者,很難能對文字視而不見啊……

  聞昳抿唇,將明星片拿起來。

  漸晚君的話適時打腦海飄過。

  【年紀、職業、有沒有女朋友,你了解過嗎?】

  本來,沒有了解的,但是現在,好像了解了三分之一。

  “親愛噠!我終于理解了梁朝偉的快樂!我連續三天來東港喂海鷗了!等我回來哦~~——愛你的sunshine”

  為什么上帝賜予了她一目十行的本領?

  心碎。

  小皮的聲音還在繼續:“反正你也別急著拒絕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是不是?你要是改變主意了就給我說,游戲方會安排時間的,哪個俱樂部都可以,除了不能跟隊員們一起睡,其他都行,你可以參觀宿舍,跟他們同吃同喝,還能進行問答,你想想嘛,機會難得哎。”

  “知道了知道了,后邊線上會再說吧。”聞昳現在就是一整個的煩。

  從語氣上來看,這不僅僅是人家女朋友,還是相處挺久的女朋友。

  酸楚。

  原來無疾而終,就是這個感覺啊……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聞昳與這張明信片面面相覷。

  手里的簽字筆刷刷沒停。

  是簽幾張名就要嘆口氣的程度。

  蔣辭權被那句你想得美噎得不輕。

  看看那沒出息的樣兒,有本事別來找我啊!

  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說的就是這號人!

  可厲害了啊你,錢迷。

  行,夠傲嬌啊!

  呵!

  【常銳:老大,明信片拿到了沒】

  【常銳:到了就帶過來哈,急死了】

  【常銳:別給其他人知道啊,偷偷給我】

  【常銳:還有你,誰偷看誰是狗!】

  RAW是怎么招了這么個智障兒做的經理?

  氣不打一處來,蔣辭權揣回手機,然后下一瞬,頓住。

  明信片——

  目之所及,餐桌,玄關,沙發,地面。

  嗯,都沒有。

  丟了嗎?

  不會啊,進電梯之后一直都是拿著的,直到——

  答案似乎只有一個。

  聞昳兀自做了一陣子心理建設,終于將那張小小的卡片拿上。

  站在對門面前,相比于之前的窘迫。

  此時,倒覺得沒那么局促于與他面對面了。

  還挺神奇的。

  “咔嚓!”

  抬起的手來不及收回,聞昳退了一步。

  男人面容微動,顯然有被嚇到。不過目光很快就默契地看向她手中的卡片。

  “那個,你的東西。”聞昳順遂遞過去,特意將文字的那一面翻在下邊,“丟在我家了。”

  “不好意思,謝謝。”男人接過去看也沒看就收進了風衣的口袋里。

  接著,他往聞昳身后看了一眼:“師傅們還沒走?”

  “快了。”聞昳轉身,他換了衣裳,看來似是要出去。

  嗐!出不出去干她什么事。

  沒戲了反正。

  正想著,家里兩個師傅拎著包談笑著過來。

  “老板,那我們下午來繼續?兩點可以嗎?”

  “可以的可以的!”聞昳趕緊過去將門撐開些讓他們出來,“辛苦了辛苦了。”

  說話間,對面的門關上,男人插著口袋已經站在了電梯口:“那師傅,一起下去吧?”

  看著三個人下了樓,聞昳終于決定給親弟打個電話。

  似乎是在食堂,聞昳還能聽見那邊“一份醬鴨腿”的打飯聲。

  接著才是聞理的聲音:“姐?”

  “你們每天都是全天課嗎?”

  “也不是。”

  “要不,你沒事就回來?”打死不想承認自己無能的某昳,“畢竟是你的隔音房,還是你跟師傅溝通比較好?”

  “那我下午沒課回來。”

  聞理端著餐盤,應了聲正打算掛斷,就聽那邊突然的可憐:“我一上午都在忙,還搬了材料,人快沒了,剛剛我的肚子說死之前想嘗嘗w大的醬鴨腿。”

  手里的飯卡瞬間瑟瑟發抖。

  蔣辭權陪著兩個師傅一塊出了單元門,突然想起來錢迷的話。

  開始莫名其妙地想,那對門的姑娘,莫不是也有點社恐?

  即使已經能看出來很努力地克制了。

  所以,社恐分等級嗎?

  或者,分種類?

  手指不受控制地打開了瀏覽器搜索。

  新世界。

  社恐還有臨床表現?

  就這樣,站在單元門口,蔣辭權看完了整個科普。

  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有些詞語,它不僅僅是一種網絡用語。

  起碼,在今天之前,他不會想到被大家掛在嘴上的社恐竟然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精神癥。

  印象里,對門女孩無意識摳手機繩的泛白的手指。

  遞過來工具箱的急促和逃避。

  從來不敢對視的眼。

  【網絡表現與現實表現是不對等的,因為心態、處境等不同的原因……】

  所以,錢迷也會像對門這樣嗎?

  他原本只是知道錢迷宅,沒想過其他的。

  現在再看,似乎還真的沒聽錢迷說過什么三次元的朋友。

  甚至于,記憶被拉遠了些,他想起來之前錢迷沉迷游戲死活不想上學的叛逆期。

  會不會與社恐有關?

嗡嗡!

  【專心搞錢:滴滴,跟你說一下,我剛剛突然想明白了,有些人,注定是有緣無分】

  【專心搞錢:你講得也對,還是得先了解】

  【專心搞錢:了解一下也不會死嘛對不對】

  【專心搞錢:早知道早好,此枝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專心搞錢:康康!這大好的風光,我挑哪枝不行!隨手拍花枝.jpg】

  “……”

  胡話精。

  蔣辭權突然覺得自己能把這人的一句話上綱上線地查了半天真是出了鬼,要命。

  抬手推了推眼鏡。

  蔣辭權呼了口氣跨下臺階,一抬眼就看見小區正中的水墨洲。

  這小區僻靜,打造的是山水中國般的詩意。

  所以,一應設施都帶了中國風的韻味。

  繞過一枝丹桂,蔣辭權低頭。

  【行年漸晚:你能想通,爸爸很欣慰】

  【行年漸晚:我們小區花也開了,噴香】

  而后,抬起手機對上剛剛那樹擋路的花蕊。

  屏幕里秋陽高照,花枝上隱隱現出一角水榭。

  有點熟悉。

  三秒鐘后,手機相機被劃掉。

  錢迷的圖片被重新點開,放大。

  迎著日光,蔣辭權瞇眼望向自己面前的水榭走廊。

  低頭,再放大,挪位。

  邊上鏤空花紋的路燈漸漸明晰。

  “?????”蔣辭權,“!!!!!”

大事

  突然發現聊了六年的好基友也許就住在自己同一個小區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蔣辭權覺得頭頂的太陽有點炫目。

  “老大!”常銳遠遠等在俱樂部門口招手,可算是召回了某大佬一絲神志,“東西哪?”

  將明信片拍在他手里,蔣辭權徑直往里頭走。

  走了幾步,又退身回來。

  胖子謹慎地將卡片護進了外套里:“干嘛?!”

  “我問你,你跟網友面過基嗎?”

  常銳神色警惕地看他:“你管我?”

  “……”罷了,問他有個鬼用。

  折身推門的時候,身后人猛地過來拽住他:“你是不是偷看我明星片了?!哎!老大!我是信任你才叫你拿的!我不信你我能費勁巴拉地叫人寄回家里嗎?我又不住那邊。我還不是為了防止兔崽子們偷看?啊?老大你要是也……”

  “沒看!”蔣辭權救回自己的衣角,“竹子呢?”

  “真沒看?那你問我基友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嘲諷我?”沒想到胖子突然地玻璃心。

  “???”

  胖子瞪他:“我給你說,就算我們沒面基,她也一定是真的愛我的!她才不是以貌取人的女孩!我問過的,她說過就喜歡胖胖的男孩子!”

  !!!!

  蔣辭權收回了腳步,而后——

  “你網戀啊?”

  “你還說你沒偷看!!!!”

  頭大。

  蔣辭權正了正神色,開始面無表情地重復:“她一定愛我的,她才不會以貌取人,她就喜歡胖胖的男孩子——剛剛狗說的?”

  “……”

  “你怎么不拉個橫幅昭告天下?”

  蔣辭權終于擺脫了人,型累贅進了俱樂部的時候,夏成竹早已經拿著材料等在大廳,驚奇道:“呦,小胖子□□你了?”

  老男人就是晦氣。

  【RAW山河官博:經過與選手的友好溝通洽談,我們很高興向大家宣布,即日起,chenchen(陳琛)選手、yuan(姚遠)選手正式加入RAW俱樂部俠行山河圖分部,將分別作為治療位和射手位,與其他戰隊選手一同為即將到來的比賽拼搏。兩位選手都是由RAW電競學校畢業進入青訓營選拔,日常訓練勤奮,基本功扎實,在次級賽中展現了不俗的戰績,是不可多得的實力選手。期待在接下來的比賽中,RAW與你們共同進步,登上更高的舞臺!】

  聞昳啃著醬鴨腿刷到的信息,原本是沒什么感覺的,轉會期么,電競俱樂部都是成員不斷變更。

  倒是下邊的評論區叫她漲了知識。

  【RAW搞什么?軍師位呢?】

  【是沒錢買選手了嗎?你富二代的底氣呢?】

  【請問你隊要兩個選手過來看飲水機嗎?沒有針對二位選手的意思,完全是不懂】

  【你隊缺的是治療和射手嗎?你隊缺的是軍師位OK?】

  【是為了讓水蔥退役錢花完了是嗎?】

  【再湊個沖鋒唄,三個坐冷板凳的好歹還能打個斗地主】

  經過這陣子的研究,聞昳還是知道的,山河圖的攻防玩法分為兩個隊伍同時進行,從兩邊往中間城池推進,清除障礙后攻城。其中,先占領城池的為守方,會有buff加成。是少有的前期PVE搶奪守城兵物資,用來購買更換裝備,堆屬性,后期PVP的游戲。

  因為涉及到不同的前期沙盤和后期的城防戰位置,所以每個戰隊五人,包括治療位、軍師位、沖鋒位和射手位。

  一般四個位置缺一不可,余下位置為添補位,根據各個戰隊的戰術調整。

  這次的公告顯示,現在的RAW的主力可以說是其他三個位置都人員滿溢,軍師位卻還空缺在。

  難怪粉絲會炸。

  大約是嫌評論不夠火熱,官博緊接著又發了一條公告。

  如果說這條公告不過是一個預熱,那么徹底點爆全網的就是后者。

  【RAW山河分部:目前RAW山河圖分部正在招募職業選手,有興趣并且符合條件的朋友,歡迎大家加入我們的站隊!詳細要求記得看圖呦~大家可以將自己的簡歷(包括姓名、聯系方式、出生年月、游戲相關數據等)投遞至招募郵箱,軍師位優先!文件.jpg】

  走過路過的,是粉絲不是粉絲都來了。

  【騙人的吧?】

  【我能不能去你隊應聘一個美發師的位置?腐寶不能沒有我】

  【做飯阿姨不缺嗎?】

  【不是開玩笑?】

  開不開玩笑不知道,但是聞昳知道RAW是真的無所畏懼啊。

  剛得一批。

  不過,對外招募隊員還真的是少見啊。

  有點好奇。

  報了能進面試嗎?或者還有什么其他流程?

  如果主角就寫一個從這里一步步走上去的職業選手呢?

  最好是第一次被拒絕了,然后不屈不撓地堅持到底……

  哎,那拒絕模板是什么樣子的?

  桌子被叩了叩。

  聞理不得不提醒一下:“吃完了?”

  “差不多了。”聞昳接過濕巾擦了擦,而后看著親弟收拾桌子的身影,不覺問了一句,“你那個俠行山河圖啊,玩的是啥來著?”

  問完突然想起來那天看他的好像是影榭,啊,影榭,是個治療。

  “都玩。”聞理洗了手出來,“干嘛?”

  “都玩?”

  “大號軍師,小號治療。”聞理話音剛落就覺得對面的眼色不大對,立時頓住腳,沒再往桌邊走。

  “軍師?軍師?!”

  聞昳不等他反應,扒拉出了剛剛官博下的那張招募圖:“來,咱們來核對一下基本要求哈。”

  什么基本要求?

  奈何他姐根本沒想要解釋,直接將手機拿過來:“你都有大小號了,那肯定能夠熟練玩耍的對不對?第一條滿足。啊,第二條,你的城防玩法段位應該上了將軍段位了吧?我那天看見你號邊上的金章了……”

  聞理終于瞥見了那小破圖上邊金光閃閃的“戰隊招募”四個字,沉默。

  接下來是第三條,“年滿16周歲”,他已經能看見某人齜開的牙花子了。

  覺得實在有必要提醒她:“前三條滿足也沒用。”

  “嗯?”

  手指點了點第四條:“性格開朗。”

  聞理抬頭,接著讀下去:“富有熱情。”

  邊上人噎住了。

  聞理問:“我開朗嗎?”

  搖頭。

  “我富有熱情嗎?”

  頭甩得更厲害了。

  “那你在想什么?”

  聞昳收回舉著手機的爪子,開始冷漠:“隨便看看而已,算了算了。”

  算啥啊,要的就是你!

  報個名也不掉肉。

  俱樂部反正是堅決不會去線下問訪的,那就趁機探索下也行啊!

  親弟嘛,就是拿來利用的。

  亙古不變的道理是不是。

  因為這兩條圍脖,官博下喧囂得厲害。

  風向也是由第一條的罵罵咧咧轉向了第二條下邊的各種插科打諢的應聘。

  相比較其他戰隊中規中矩的轉會宣傳。

  RAW可以說是把流量拿捏得死死的。

  當然,這流量與本意無關。

  常銳愁得慌:“你倆忙活這么多天,就一個能打的都沒挑出來?咱們家電競學校優秀畢業生都送進青訓營了吧?就一個都沒有?”

  “能打的有啊。”竹子不急不忙道,“咱家都是能打的。哎,我問你,你知道人家moba游戲最寶貴的是什么嗎?”

  “都是寶。”

  “No、no、no,小胖子,”竹子擺擺手,高深莫測道,“我說的是隊友們內部最寶貴的隊員。”

  “是啥?”

  “輔助啊寶~”老男人不忘捏了捏下胖子的肚子。

  “別跟老子騷!老男人!老子是要娶老婆的!”胖子瞬間蹦遠,靈活得不似個胖子。

  “嘖。”竹子搖搖頭,“哎,軍師、輔助這種位置吧,亮眼的操作機會少,正常下來能拿到MVP的機會也是最少,正常玩家進入游戲,這個位置最容易被甩鍋,吃力不討好,哪有拿人頭爽?”

  說著,竹子總結陳詞:“知道基數的意思吧?對基數大的群體咱是挑人,對基數小的群體,咱就算是思賢若渴,那也得寧缺毋濫是不是?必須得再好好觀察觀察,你講是不是這個道理?”

  蔣辭權一進門就看見兩個水火不容的人難得坐得好好的在一起,沒打架,也沒罵街。

  有點意外。

  “這幾天郵箱信息關注下,隨時傳給我。”交待了一下瘦子,蔣辭權回頭看向一邊的胖子,后者眨巴著眼,一臉的怎么了干什么別看我你特么又有什么事你不會要把我網戀的事情說出去吧你個狗的抗拒,瞬間欲言又止,“我回去了。”

  秋季已經過去一半,晚上的水墨洲十足有點涼意。

  蔣辭權意識到的時候,已經站在了一棵丹桂下。

  一陣一陣的香氣幽幽撲面,不斷提醒他是時候好好確認一下了。

  這小區的住戶并不多,就想錢迷說的,雖然是高檔小區,但是因為價位和地理位置的原因,大多數上班族不會選擇這里。

  不過,此時亮起燈火的人家卻也不少。

  思來想去,終于掏出手機。

  嗡嗡!

  【竹子:“ID:你理貌嗎”報名信息.docx】

  【竹子:剛剛收到的,名字不是錯別字,我查了,就是理貌。不過沒有提供具體的游戲數據,只有個敘述,要不要看看?】

  假信息太多了,今天一天還有在擅長位置里頭寫擅長上體,位的活寶,蔣辭權甚至有那么一刻覺得自己是個純純大冤種。

  點了接受,還沒來得及看,又見一條信息跳出來。

  【專心搞錢:我今天,干了一件大事兒!】

  聞昳格外激動。

  但是這激動也沒法子給別人講。

  擱在心里邊又實在太過于澎湃。

  只能似是而非地給漸晚君發了一句。

  【行年漸晚:情傷難愈,決定沉淪繼續一根樹枝吊死?】

  【專心搞錢:你盼點人好!】

  【行年漸晚:那是?】

  【專心搞錢:哎,我不告訴你~】

  行啊,他今天是把怨種坐實了是吧。

  一秒鐘后。

  【行年漸晚:可不巧了,我今天,也發現了個大事】

不公

  這個時候如果被吊起胃口就輸了。

  聞昳深以為是。

  【專心搞錢:學我就幼稚了】

  【專心搞錢:你得有創意】

  晚風襲過,蔣辭權坐在石墩上重新思考了一下。

  也罷,等把這錢迷揪出來,再說。

  【行年漸晚:行吧,咱們再來說說你的美男鄰居的事】

  【行年漸晚:一個白天給你過得山路十八彎的,展開講講?】

  片刻。

  【專心搞錢:沒啥】

  【專心搞錢:總不能打一個名草有主的人主意】

  【專心搞錢:我很有素質的】

  說到這里,聞昳多多少少還是失落的,剛剛干壞事的雞血勁兒過去,這會兒躺在床上還是有點后知后覺的可惜。

  雖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進展。

  但是,空落落的。

  打開房門,正見聞理窩在沙發里看刷過無數遍的電視劇,手里還拿著一沓樂譜。

  聞昳徑直路過,開了陽臺的門。

  小區中心的水墨洲還亮著燈盞。

  精致的仿古豎立的燈昏黃。

  空氣新鮮,往遠了看還能瞧見江面上的躉船。

  【行年漸晚:白天你拍的那個圖還挺好看,哪里的景?】

  白天嗎?她發了什么?

  哦,照片啊。

  聞昳對著下邊隨意又咔嚓了一張。

  【專心搞錢:我們小區啊,沒給你吹吧,我們小區賊棒】

  【專心搞錢:來,再給你見見世面。夜景圖.jpg】

  與此同時,門鈴被按響。

  聞昳扭頭進去:“你點外賣了?!”

  “突然想吃。”聞理無辜地抬頭,而后指了指電視,“看餓了。”

  “真有出息,十點了同志,十點了!”

  “嗯。”

  “還嗯?!半夜吃外賣你嚯嚯誰?!”聞昳一面在客廳茶幾前坐下一面兇人,“點的啥?”

  “炸雞。”

  “可樂點了沒?”

  “點了。”

  手機跳出圖片的瞬間,蔣辭權猛地抬起頭。

  面前的樓層陽臺都是暗的,沒有人出現。

  抬起手機比照。

  圖片的角度應該是八到十層,不能確定具體的位置。

  可有一點能確定,拍攝的人,就在他們二棟!

  二棟,一共三個單元。

  蔣辭權張眼去看,甚至連他自己都沒發現手機微微的顫動。

  等到姐弟倆排排坐在地板上一人抓著一根雞腿的時候,漸晚君一直都保持著沉默。

  不過也顧不上他了。

  電視里,男主在睡夢中睜開眼。

  女主跟著也睜開眼來,四目相對。

  聞昳:“閉眼,少兒不宜。”

  聞理:“我十八了。”

  是一個唯美至極的吻戲。

  聞昳灌了一口可樂:“你說阿澤屬不屬于社恐人群?”

  “不。”聞理答得干脆,“不擅長不等于不能。”

  “……”聞昳一邊咔滋咔滋地咬著炸雞上的脆皮,一邊狀似無意地問,“我是不是得治治病?”

  聞理成功噎住了。

  可樂幾口見了底,終于,他扭頭看向親姐的側臉。

  “就突然覺得,我得多跟人說說話什么的,”聞昳看著屏幕里的男主,“不是有個什么脫敏訓練之類的?你知道不?”

  聞理驚魂未定地擦了擦嘴巴:“我研究下。”

  “明天你有課吧?不用回來了,我自己接待師傅們試試。”

  “哦……”

  【行年漸晚:牛批啊,住得不錯】

  【行年漸晚:干嘛呢在?】

  紆尊降貴地翹著沒沾著油的小拇指敲字。

  【專心搞錢:看電視】

  【專心搞錢:然后發現我這輩子大概是做不成女主了】

  【行年漸晚:愿聞其詳】

  【專心搞錢:我跟女主的差距就是,一個能睡夢中醒來跟男主接個吻,一個焊死在枕頭上不到自然醒不睜眼】

  呵。

  蔣辭權搖搖頭,將帶著秋涼的外套掛上衣架,一回頭,微信亮起。

  【901男生:明天還是要拜托你一下】

  【901男生:露個面讓師傅們知道你在就行】

  這一家子,真的是對陌生人警惕得一套一套的。

  不過轉念一想,一個社恐的小女生一個人在家面對兩個陌生的身強體壯的男人,擔心也是在所難免的。

  【好】

  聞理放下手機,看著吃得比誰都歡的人。

  “姐,脫敏什么的,要不你一點一點練習?”

  “什么意思?”

  “從小事做起,從細節做起。”聞理指了指玄關,“明天去問問對門的名字?”

  聞昳適時住嘴:“為什么?!我問師傅們名字就是。”

  “李師傅叫李磊,韓師傅叫韓梅梅,不用問了。”聞理拿起手機點了點一個頭像為白屏備注對門的人,“對門的名字上次沒問。”

  “你加了人家微信竟然不問名字?!”

  “啊。”聞理想了想,“他也沒問我。”

  “……我不。”

  人家再帥那也是別人的男人。

  聞昳想,那就最好別有任何牽扯,我這會兒明知道人有女朋友還上去問人家姓名多不好?

  “那再想辦法。”聞理從善如流地站起來,“我回去玩游戲了。”

  說起游戲,聞昳有點心虛:“現在玩啊?”

  “嗯。”

  等人進了書房,聞昳繼續吃雞,吃著吃著覺得不大對。

  聞理說兩個師傅叫啥?

  李磊?韓梅梅?

  信了你的邪!

  初中英語學得好是吧!

  湊!

  第二天早上跑完步,蔣辭權順道買了早餐回來,剛好接上過來一起選隊員的竹子。

  一進電梯,瘦子就神秘兮兮地湊近了。

  “給你說個事,絕了真的。”

  “放。”

  “不騙你。”瘦子偏頭,“我昨個看見胖子藏東西了。”

  “一把說完。”

  竹子拍他一巴掌:“你看你這不給力的樣兒,那要是一般東西我能給你說嘛?!”

  蔣辭權哦了一聲,終于正眼看他。

  竹子趕緊擺擺手:“不不不,不是套。他要是藏那玩意兒我早發現了。”

  “……”大清早的,蔣辭權覺得剛剛跑步攢的精神都白搭了,現在就是一整個頭疼。

  “情書!是情書哎!哦,也不算,就是一明信片。”瘦子不離不棄地繼續神秘,“但是!但是啊!我敢斷定!胖子就是背著我們戀愛了!而且保不齊還是網戀!”

  “嗯。”

  “那語氣,那稱呼,不是戀愛我才不信!”竹子對某人的反應很生氣,繼續澆火,“你說這小胖子俱樂部都不大出去,以俱樂部為家,相親都沒空,除了網戀能是什么?”

  蔣辭權百無聊賴地看了看電梯指示燈。

  “哎!你這人,怎么不信啊!”瘦子決定放大招,“我給你學學啊!那姑娘,喊他親愛噠,親愛噠曉得什么意思不?”

  “知道。”

  “你知道個屁,你這反應就不對,你就是不信人家。你體會一下嘛,正常會喊他親愛噠嘛?我叫你一聲你感受下。”

  “別!”

  “不,親愛噠~親愛噠~親愛噠~~~~”

  聞昳覺得自己眼睛應該是聾了,一同受到傷害的還有李磊和韓梅梅。

  蔣辭權:“……”

  “親愛……哈嘍啊各位。”瘦子矜持地退開自家老板身邊兩步。

  聞昳忽得反應過來,趕緊讓開門,刻意避開目光,沒望電梯口的兩個男人:“那個,師傅,趕緊進來吧!!”

  瞎了她的眼,為什么密碼鎖偏偏這個時候它沒電了呢?

  但凡充電快一點早點讓師傅們進門。

  但凡她多準備一個鋰電池。

  她!聞昳!一個脆弱的,剛剛失戀過的少女!

  就不能大清早的受這份罪!!!!

  任誰也不會想到,sunshine會是這般尤物對不對?

  緩不過來。

  是她沒見過世面,是她魯莽了。

  主啊,阿門。

  【專心搞錢:上蒼對我不公】

  秒回。

  【行年漸晚:英雄所見略同】

神話

  畫面太美,沖擊太大,聞昳甚至覺得今天跟師傅們聊天都能好好應付幾句了。

  聽著次臥施工的聲音,驚魂未定地給漸晚君發去一句感嘆。

  【專心搞錢:不,你不會明白我今天看見了什么,我整個心臟都不好了】

  【專心搞錢:你懂什么叫少女芳心嗎?】

  【專心搞錢:這顆芳心,就在剛剛,鮮血淋漓】

  等了一會,覺得自己表述得還不夠慘烈。

  【專心搞錢:五馬分,尸那種!】

  一門之隔的902門口。

  竹子轉頭望著樓道的風景,咳嗽了一聲:“那啥,開門唄。”

  蔣辭權差點被氣笑。

  現在,別說對面男生拜托的露面了,他恨不能此生不見。

  “你家密碼多少來著,行行好,今天得篩好多人呢,趕緊趕緊。”竹子低頭開始摸索密碼鎖,努力做人的模樣仿若瞎子。

  持續的低氣壓一直到兩個人坐在屏幕前。

  上幾次過來最起碼能喝杯咖啡,就算是那次潑壞了這人的鍵盤,好歹也能討杯白水。

  這次面前的男人顯然杜絕了一切工作外的可能性。

  連早餐的豆漿都一口沒喝上。

  這家伙愣是自己喝完了兩杯!

  竹子竭盡所能地將挑揀出的材料一個個調出來,兩個人開始默契地專注。

  三個小時后。

  打印機勤勉吐出了幾份簡歷。

  “哦,那個叫你理貌嗎的,”竹子自覺裝訂文件,“不行,昨天半夜看他上過線,圍觀了兩次排位,一般吧,就是中等偏上。頂多替補選擇,就沒算進來。”

  “嗯。”蔣辭權轉過筆電,將文件夾整理了一遍,而后,掀起眼皮,“還不滾干嘛?”

  “我是能干,你吃得消嗎?親愛噠~”

  而后,在老板發飆之前,夾著外套沖刺般出了門。

  可憐的門被摔得咣當頓挫。

  拖鞋也脆弱地一只躺在玄關,一只留在客廳,荒唐得不像話。

  老男人,老的大概就是身上那層打過蠟的皮吧?

  掏出手機,蔣辭權才略微冷靜了些。

  然后就瞧見錢迷西子捧心的脆弱模樣。

  【行年漸晚:看見什么玩意兒這么勁爆?】

  【行年漸晚:又是你美男鄰居的事?】

  【行年漸晚:你鄰居自從搬過來你這心臟就沒消停過啊】

  【行年漸晚:我夜觀天象,掐指一算,你這鄰居,定是跟你八字不合】

  想了想,又補了幾句。

  【行年漸晚:聽我說,你不如多下樓走走】

  【行年漸晚:那么好的小區美景,不好辜負的,保不齊會碰上什么更絕品的男人呢?】

  【行年漸晚:獨居久了的人,有時候會喪失判斷力】

  【行年漸晚:好比我有個同事,老男人一個,已經饑不擇食到喪心病狂的程度】

  【行年漸晚:我估計他瞧見個母蟑螂都覺得面目清秀】

  漸晚君突然的喋喋不休已經完全脫離了原本的話題。

  隱隱還含著憤懣。

  【專心搞錢:你今天被你同事穿小鞋了?】

  【行年漸晚:他敢】

  【專心搞錢:嗐。總之啊,蒼天不公,我等若非順應天命,就是要與天斗】

  【專心搞錢:我深思熟慮了一下,不值當】

  【專心搞錢:你講得對,我得再看看其他男人】

  嗯,孺子可教。

  蔣辭權蓋上筆電,過去陽臺上開了窗戶。

  【行年漸晚:對】

  【專心搞錢:我還是多看看我的帥哥剪輯吧,他們肯定想我了】

  【行年漸晚:你要不試試晨跑?】

  【專心搞錢:我有病?】

  【行年漸晚:……】

  【行年漸晚:帥哥都喜歡晨跑】

  【行年漸晚:你對健康作息有什么偏見】

  聞昳這種能坐著不站著,能躺著不坐著的人,晨跑?

  那是個什么東西。

  不過漸晚君似乎是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脈,開始極力游說。

  【行年漸晚:真的啊,不騙你。】

  【行年漸晚:晨跑的男人一般都比較自律,身材有管理,人有精神,自然而然都帥】

  【行年漸晚:對了,你們小區那么高端,應該是有跑道的吧?】

  跑道么——

  聞昳拿著手機往陽臺去。

  買的時候,華亭尚景小區規劃3D展示里確實有,好像就在樓棟邊沿的環帶。

  聞昳開了窗,將腦袋探出去瞅了瞅。

  遠遠的,是有一條橙色的帶狀存在。

  應該就是了吧,畢竟她從來不會干跑步這樣的事兒。

  收回目光的時候,一扭頭剛好瞧見隔壁的身影。

  男人的襯衫袖子略微卷起,一手撐在窗框上,那副無框的眼鏡此時正堪堪勾在修長的手指上。

  哪怕顱內仍舊巡繞著夢魘般的“親愛噠”,可此時此刻,聞昳仍舊還是被這漫不經心的一個側影鎮在了當場。

  然后,在男人無意轉頭過來時,嚇得一把蹲了下去。

  嗯?

  不是幻覺,剛剛是對門的姑娘吧?

  等等。

  她這次躲得更加別出心裁了,是直接蹲下去的,連跑的時間都覺得耽誤了嗎?

  嗤……該死的老男人!!!

  蔣辭權覺得,要是再不回屋,就不禮貌了。

  總不能叫人家姑娘蹲著爬出陽臺門吧?

  坐回沙發里,剛好收到錢迷的信息。

  【專心搞錢:有是有,懶得跑】

  【專心搞錢:絕不】

  講笑話。

  這會兒在家里都會碰上面,出去跑步還了得?

  漸晚君有句話說得對,對身材有管理的人,總歸是會運動的。

  保不齊對門那人就是晨跑資深選手呢?

  使不得使不得。

  忽悠無效,蔣辭權往后一靠。

  【行年漸晚:對了,你昨晚干的大事,是啥?】

  【行年漸晚:真不說?】

  聞昳這人,就是不受釣。

  也可能是過了昨晚的神秘勁,再被問起,突然覺得也能講一講了。

  【專心搞錢:你知道RAW俱樂部的山河圖分部在招人吧?】

  【行年漸晚:嗯,怎么?】

  【專心搞錢:我報名了】

  ?????

  假的吧。

  身子坐正了些,手指游移在筆電邊緣。

  【行年漸晚:你不是A好久了?報什么名?】

  【專心搞錢:怎么說呢,算是一種體驗生活的方式?】

  【專心搞錢:不是我的號,拿的別人的號】

  【專心搞錢:就是想試試看,我最近做一個項目,嗯,跟電競有關】

  【行年漸晚:厲害了】

  【行年漸晚:你不會隨便拿一個號投簡歷了吧?】

  【行年漸晚:我覺得這種沒誠意的一般會直接打回】

  【專心搞錢:啊?他們沒有拒絕模板什么的嗎?】

  【行年漸晚:那是什么東西?大部分俱樂部連自動回復都懶得設置】

  【專心搞錢:什么?!這么冷酷無情嗎?!】

  冷酷無情?

  蔣辭權有點自我懷疑,開始解壓老男人帶來的原始文件。

  【行年漸晚:不過也不一定】

  【行年漸晚:所以你究竟拿的什么號?】

  【專心搞錢:我親弟的,沒事。不過我拿不到他號的數據,就給了個名字,然后文字敘述了一下,我覺得肯定得落選,但是我沒想到,他們會沒有拒絕模板啊!我就是沖著模板來的啊!】

  只給了名字?沒拿到數據?文字敘述?

  特點明晰,解壓的進度被取消。

  昨晚的文件被調出。

  “你理貌嗎”。

  是這個,沒錯。

  電話撥到第三遍的時候,常銳的聲音終于出現。

  “竹子呢?”蔣辭權將手機拿遠了些,確定沒打錯電話,“你接他電話干嘛?他人呢?”

  “老男人說有人要追殺他,誓死不接。”常銳問,“怎么了?他不會這次狗膽包天跟你都敢騷了吧?你說這玩意兒咋就這么老不正經啊!”

  可算逮著機會了,胖子表示不黑不快,那必須得往死里罵。

  奈何老板并沒有叫他過癮。

  “俱樂部郵箱賬號你有吧?”

  “有啊,怎么了?這兩天不是老男人在用嗎?怎么了?找著人了?”

  “之前應聘前臺這些的時候,有沒有婉拒模板?”

  “那是什么東西?都是社會人,沒錄用還要負責安慰人?”常銳困惑極了。

  “設置一個吧。”蔣辭權打斷,接著補充,“什么都不回,太冷酷無情了。”

  掛了電話,胖子更懵了。

  身后伸過來一只手奪回手機,竹子:“說啥了?”

  “讓搞個婉拒模板,不然顯得咱俱樂部冷酷無情。”胖子扭頭,“不是,他扣我錢的時候怎么沒覺得自己冷酷無情啊?啊!”

  “這合理嗎?”

  交代完胖子,蔣辭權登錄了游戲。

  搜索“你理貌嗎”,很好,全服務器就一個人,申請好友。

  【行年漸晚:你什么項目啊要人家拒絕模板做什么?】

  【行年漸晚:這種自己編一個也行吧】

  【行年漸晚:等等,你說的體驗生活啥意思,你不會是寫小說的吧?】

  哎???

  聞昳覺得腿有點麻,蹲久了。

  艱難扶著墻往上湊了湊,呼,還好還好,人走了。

  終于站起身來。

  【專心搞錢:這你都能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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