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讀“最愛穿的鞋是媽媽納的千層底，站得穩(wěn)走得正踏踏實實闖天下。”這首歌里唱的千層底鞋，勾起了不少人的兒時記憶。隨著社會的快速發(fā)展，手工制鞋的潮流似乎已經(jīng)遠(yuǎn)去，取....

“最愛穿的鞋是媽媽納的千層底，站得穩(wěn)走得正踏踏實實闖天下。”這首歌里唱的千層底鞋，勾起了不少人的兒時記憶。隨著社會的快速發(fā)展，手工制鞋的潮流似乎已經(jīng)遠(yuǎn)去，取而代之的是更高效的機(jī)械化生產(chǎn)。然而，在天津，有兩代手工制鞋技藝傳承人從十幾歲開始，始終堅守傳統(tǒng)手工布鞋制作技藝，用一針一線詮釋著工匠精神。

老布鞋的“情”

走進(jìn)天津華夏鞋文化博物館，映入記者眼簾的是擺滿兩邊展臺的各個年代布鞋，再往里走是布鞋制作區(qū)。傳承人孫玉昆和張建明一邊忙著剪幫、納底，一邊時不時地為游客解答，“千層底兒，棉布面兒，需經(jīng)過裁剪、制幫、烘烤定型等，一雙千層底布鞋才會最終成形。”

現(xiàn)場的游客中，有的是從外地自駕到天津的游客，還有的是專程來了解老布鞋文化的天津市民。劉女士和朋友從河北省自駕來到天津，是因為聽說天津有這樣一家博物館收藏了很多傳統(tǒng)老布鞋。“看了展品才了解到，手工布鞋的制作技藝這么繁瑣。”劉女士小的時候只是聽過老人們講起布鞋，但對于布鞋的發(fā)展和制作并不熟悉，這一趟自駕讓她和朋友收獲頗豐。

游客在天津華夏鞋文化博物館

市民袁淑慧今年64歲了，這是她第一次來到天津華夏鞋文化博物館。在她的印象里，奶奶和姥姥都是纏放足，她們平時穿的鞋子都是袁淑慧的媽媽，在煤油燈下，一針一線給做出來的。采訪中，袁淑慧的眼圈有點兒濕潤，她說眼前一雙雙老布鞋勾起了她童年的記憶。“我也納過鞋底，都是媽媽教的，小時候我還打過夾紙呢！”如今，老人已經(jīng)不在了，看著孫玉昆他們納鞋底的樣子，袁淑慧按奈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

2011年，坤尖鞋、杭元鞋、駱駝鞍鞋和繡花鞋這四種傳統(tǒng)老布鞋列入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今年62歲的孫玉昆是手工制鞋技藝的第三代傳承人。他從13歲開始制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50年了。用他的話講，做了大半輩子的鞋，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在孫玉昆大娘80歲那年，為大娘親手定制了一雙小坤尖。

孫玉昆還記得大娘的腳是5寸8的大小，在坤尖鞋里算是小尺寸了。鞋子尺寸越小越難做，坤尖鞋更是如此。孫玉昆用了三天半的時間，把鞋子做好了。對于老太太而言，這鞋她舍不得穿，因為是侄子給她做的鞋。對于孫玉昆而言，這雙鞋做的更多的是一種情感。

如今，孫玉昆的背更駝了，腰更彎了，手指也嚴(yán)重變形了。白天做鞋，夜里手疼，多少次從睡夢中疼醒，他已經(jīng)記不得了。作為一名手工制鞋的老手藝人，他希望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傳承中華傳統(tǒng)文化。

孫玉昆挑燈干活

老鞋匠的“無奈”

孫玉昆在學(xué)徒時，就聽他的師父提起過，在天津，舊時的老店鋪陳設(shè)有茶幾，兩邊擺有太師椅。顧客到了先由小伙計笑語接待引進(jìn)店來，入坐后馬上為客人沏茶倒水，顧客在品茶時，伙計就會遞上鞋請顧客試穿。而在銷售過程當(dāng)中，掌柜要求伙計無論什么情況都不能講“沒有”二字，應(yīng)作到以有代無。如果掌柜見到鞋子沒賣出去，會在伙計的“留去簿”上記上一筆。到了臘月，“留去簿”上被記錄得最多的伙計就會被掌柜辭退。

如今，別說怎么決定傳統(tǒng)布鞋手藝人的去留，讓人家來學(xué)，來從事這一行都是難事兒。這讓做了一輩子鞋的孫玉昆，到了退休年紀(jì)卻遲遲不舍得退。雖然說，坤尖鞋、杭元鞋、駱駝鞍鞋和繡花鞋都已經(jīng)成功進(jìn)入了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可像孫玉昆這樣的老一代手藝人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

孫玉昆剪鞋樣

孫玉昆納鞋底

孫玉昆制鞋底

孫玉昆紉針

粗略計算，孫玉昆帶過三十幾個徒弟，最后真正能從事相關(guān)專業(yè)的徒弟寥寥無幾。一方面，手藝人做活太辛苦，另一方面，獲得的報酬卻少得可憐。漸漸地，孫玉昆發(fā)現(xiàn)這個中國傳統(tǒng)老手藝開始走出老百姓的生活。這讓經(jīng)歷過布鞋輝煌時期的他，心里不是滋味，傳承就像一塊石頭，壓在他心里，始終放不下。

在這樣的情況下，人力方面的壓力又來了。孫玉昆帶了5年多的徒弟，因為看不到自己的未來選擇放棄。他向單位提出再多干兩年。那段時間，孫玉昆對帶徒弟這件事，期望不高，用他的話講，好賴先別管，能坐得住就算不賴。直到去年，孫玉昆的最后一個徒弟張建明，在傳統(tǒng)制鞋上有了嘗試多種元素的想法，這讓孫玉昆看到了希望。

“獨生子”的傳承

張建明是孫玉昆最后一個徒弟，也是手工制鞋技藝第四代傳承人。家住寶坻的他，爺爺和伯伯都是布鞋匠，做了一輩子的鞋。這使得張建明從小就耳濡目染，他時常看父輩們做鞋，整天穿梭在鞋底，鞋幫、成鞋之間。

張建明干活

在張建明的印象里，小時候鞋店開張的場面讓他至今難忘。“有一次鞋店開張，大伙兒就跟不要錢似的搶，店鋪一直營業(yè)到凌晨兩點多。”也正是從那時候起，張建明帶著好奇心開始接觸做鞋，他先是在伯伯家看伯伯做鞋，后來又認(rèn)識了伯伯家的鄰居，也就是張建明的師父孫玉昆。時間長了，張建明對布鞋產(chǎn)生了興趣。14歲那年，張建明的父親突發(fā)腦栓塞，他從父親的口中得知，因為沒能從爺爺手中學(xué)會做鞋這門手藝，感到可惜。那時的張建明雖然還是個初中生，但卻能體會到父親內(nèi)心的遺憾。于是，作為家里的獨生子，他決定拜孫玉昆為師。

盡管父輩們和孫玉昆都很熟悉，但真到拜師學(xué)藝時，孫玉昆想都沒想就回絕了。張建明立馬跟師父說，“我的姥姥和奶奶都是穿坤尖鞋，您要不收我試試？”礙于面子，孫玉昆沒有把張建明攆走，而是讓他從最簡單的搓捻子開始，按孫玉昆以往收徒弟的經(jīng)驗斷定張建明搓不了兩三天，就坐不住了。沒成想張建明不僅按他的要求搓得很好，還自己研究上了“绱鞋”。

也正是那一次，孫玉昆第一次對這個年紀(jì)最小的徒弟刮目相看了。他開始把自己多年積累下來的制鞋經(jīng)驗傳授給張建明，張建明為了練熟技藝，加大了練習(xí)強(qiáng)度。讓他沒想到的是，右手因此得了腱鞘炎。大夫勸他換份工作，執(zhí)著的張建明不但沒有遵醫(yī)囑，反而沒休息幾天就又回到了孫玉昆身邊。

孫玉昆給張建明講鞋文化

孫玉昆指導(dǎo)張建明

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傳統(tǒng)手工布鞋的制作工藝，張建明對工藝進(jìn)行了梳理。前前后后用了三個月時間，他把工藝分為制底、制幫、绱鞋和整理四大部分，要完成粘、拉、調(diào)、配、套、沿、绱、排8道工序。鞋底十四層，納底每平方寸是九九八十一針。

張建明畫鞋樣

張建明剪鞋樣

張建明納鞋底

張建明绱鞋

如今，每個周末，只要是能騰出來時間，張建明都會來到天津華夏鞋文化博物館，給前來參觀的孩子們講布鞋的制作工序。每次表演，都有十幾個孩子圍在張建明周邊提問。提起來怎么想到給孩子普及制鞋工藝，張建明頗有感觸。“之前在外面展示工藝，很多人看著我現(xiàn)場一針一線納鞋底，還在旁邊說鞋底是機(jī)制的。”張建明希望，這項老手藝能為人們所熟悉。

張建明給孩子們演示納底教搓繩

張建明給孩子們演示納鞋底

80后的張建明，對老手藝有著近乎癡迷的堅持，這一堅持，就是近20年。他把大部分時間給了這項手工制鞋技藝，多年的堅守有悲有喜，即使現(xiàn)在還是有很多人不理解，誰還會花三天的功夫去制作一雙早已過時的布鞋？但他一直沒有放棄，仍在堅持，一針一線的傳承下去。

津云新聞記者 馬雨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