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在倫敦的喇嘛們》，1924年，法新社持有面對著鏡頭，僧人保持著一貫的威嚴。中間的上師所戴的是班智達法帽，而兩邊的學僧則戴著散穗雞冠帽（??????????....

《在倫敦的喇嘛們》，1924年，法新社持有

面對著鏡頭，僧人保持著一貫的威嚴。

中間的上師所戴的是班智達法帽，

而兩邊的學僧則戴著散穗雞冠帽（????????????）。

《雍和宮的喇嘛》，1913年，Stéphane Passet攝

雍和宮作為蒙藏僧侶在北京的駐地，

寺院內的僧人大多為擁有學位的僧人。

不似普通僧侶戴散穗雞冠帽，

這里的僧侶一般戴合穗雞冠帽（?????????????）。

Vol.2

分類

在《智者華冠：喜馬拉雅藝術中的法帽》系列的第一篇文章中，我們已經粗略的了解了藏地法帽的基本含義和產生條件。在接下來的兩篇中，面對藏傳佛教種類繁多的法帽，我們將會嘗試將其限制在一個便于大家理解的分類體系中。即便如此，我們也應該清晰地認識到：這個分類只是為了便于我們探究“喜馬拉雅—西藏”地區豐富而博大的文化史和圖像史。對于法帽更深層次的了解，還是需要做一個長期研究的計劃。

《閉關咒師帽》，19世紀，私人藏品

此類帽子被稱為???????（閉關咒師帽），

是藏區諸多咒師帽中的一種。

一般是具有咒師屬性的佛教閉關者來使用。

《熱譯師》，19世紀，私人藏品

作為“施咒奪命”的佛教大師，

熱譯師戴著一頂黑盤咒師帽（??????????????）。

熱譯師在威德金剛（???????????????????；Vajrabhairava）

的加持下與他人斗法。

局部：黑盤咒師帽

關于分類的方法，傳統文獻一般使用顏色，起源祖師或者宗教派系來區分；但是這樣的方法只限定于了解教派區別的人。對于絕大多數想要了解法帽的人們，這樣方法只會讓他們更容易混淆法帽背后的功能和意義。比如上述的兩種咒師帽，雖然它們都是藏地教派通用的法帽，但是兩種法帽的樣式和顏色，甚至裝飾都有著極大的不同。在我借鑒了傳統分類法和現代學術界的分類方法后，我將藏地所有的法帽分成五項類別：按樣式分類，按顏色分類；按功能分類；按起源分類和按教派傳承分類。

《昆氏家族：圖多旺久》，17世紀，私人藏品

作為薩迦派昆氏家族著名的護法修行者，

圖多旺久（???????????????????；1588-1637）

頭頂是法舞黑帽（?????????????）。

雖然與黑盤咒帽相似，

但是這頂深色（深藍）的法帽其實是舞帽，

專屬于普巴金剛和威德金剛（?????????）的法舞。

局部：金剛法舞帽

這類圓盤的深色法帽需要在不同情境去區分：

它們是舞帽還是咒師帽。

局部：當作為舞帽（金剛法舞）

局部：當作為咒師帽（誅滅怨敵與鬼魅）

《誅咒法帽》，20世紀

誅咒法帽（???????）是咒師帽中最不常見的一類，

是極惡的咒術儀式上的帽子。

米拉日巴大師在未見馬爾巴以前，

曾戴此帽誅殺貪婪的親屬。

《苦樂咒師帽》，20世紀

苦樂咒師帽（????????????????）

原為大黑天在人間的法帽，

后為一部分護法修行者的法帽。

作為裝飾的火焰意味著護法神所在的威猛之境。

如上所示的法帽基本都是咒師帽（樣式是圓盤式），但是因為使用者，使用空間和使用方式的不同，法帽具體的含義也有有所不同。所以本人在三篇文章中，只是通過五項類別（主要是樣式和教派傳承）來幫助大家大致理解藏地的法帽文化，因為其背后是千年雪域的社會變遷與文明脈絡。

Vol.2.1

班智達帽及尖頂式帽

作為藏地最常見的法帽，我已經在上一篇文章中討論了班智達法帽的起源。作為智者與高僧專屬的法帽，其尖頂及有延片的特征影響了藏地本土的法帽樣式。除了班智達法帽外，各教派共用的法帽還有雞冠帽（???????）。雞冠帽被分為散穗雞冠帽（????????????）和合穗雞冠帽（?????????????）。關于兩種雞冠帽的外形，可參照文章開頭的兩張攝影作品。常說格魯派的雞冠帽為黃色，而其他教派皆為紅色。然而實際上卻并不是這樣，比如噶舉派的雞冠帽也是黃色，這是我們需要注意的。關于雞冠帽的來源，一個最早的說法依舊與喇欽·貢巴繞賽（?????????????????????；953？-1035？）有關。

《寺院護法》，私人藏品

這位格魯派的寺院護法頭上戴了合穗雞冠帽。

當吐蕃帝國解體后，中央藏區爆發了長時間的民變。為了躲避動亂（傳統史書傾向于將逃亡的原因說成是所謂的“朗達瑪滅佛”），瑪，尤，藏三位譯師（????????????）取北道前往多麥地區。為了御寒，喇欽·貢巴繞賽將自己的羊毛腰帶對折，并縫制成了一頂似雞冠的帽子。等三位譯師看到這頂帽子后，便認為這是佛法中興的標志（即教法于嚴冬之時響徹天下）。此后經歷多個時期的變動，雞冠帽最終形成了現在我們看到的樣子。

《薩迦寺的僧人》

圖像中的薩迦派僧人所戴的是合穗雞冠帽。

冠頂的紅色，帽身的黑色，帽邊的白色，

象征三怙主。

關于班智達法帽的顏色（即紅黃之別），我已經在上一篇文章中說明了。下面我們來看一下班智達法帽的特殊穿戴方法和根據班智達法帽延伸出的其他類型的法帽。通常藏地的僧人是將班智達法帽安戴于頂；但是隨著宗教場合和起源神話的不同，關于班智達法帽的穿戴方式也有所不同。下面列舉兩種常見的其他穿戴方法：覺囊派（??????）為主的內折式，以及講法與辯論時的平放式。

《多羅那多》，19世紀，紐約魯賓博物館

作為覺囊派的宗師，

多羅那多（??????????；1575-1634）

是那個時代最偉大的學者之一。

在他的努力下，

覺囊派成為了當時藏地最興盛的教法。

局部：多羅那多的內折班智達法帽

多羅那多曾前往蒙古地區傳播佛法，

內折的班智達法帽也被認為

是他前往北亞的印證。

在一部分覺囊派的史書中，

前往北亞的多羅那多受到護法的幫助，

并在內折了法帽后進入冥想境。

《多羅那多自傳》頁面

《第三世班禪》，19世紀，紐約魯賓博物館

班禪洛桑頓珠（ ?????????????????；1505-1556）

是宗喀巴耳傳（?????????????????????）

最重要的整理人，

而這個教法一直被班禪世襲所傳承。

局部：平放式的班智達法帽

一般認為這樣的樣式來源于南亞，

是重要傳承者與以經辯而聞名的學者的標志。

局部：獻出白蓮花的僧人

這個固定的形象是格魯派比較常用的，

他表明了圖像中心人物的

傳承者身份（某個教法）。

最早的固定搭配是“宗喀巴與弟子克珠杰”，

克珠杰是第一世班禪大師。

而這個圖像中獻上供奉的僧人應該是

第三世班禪最重要的學生：

桑杰益西（????????????????；1525-1591）。

薩迦派在早期的歷史發展中，出現了三種對于班智達法帽的改造行為，三種樣式對應了三個早期薩迦派發展的起源神話。我們需要注意的是，這三種法帽之間是一個遞進的變化關系，并且是薩迦派共用的道果傳承的法帽。這些法帽標志著薩迦派從一個家族控制的后藏教派，逐漸成為了影響西藏歷史的多支系的教派。下面列舉薩迦派的三種改造的班智達法帽：薩班的寬式法帽，俄爾傳統的寬式法帽和吉祥薩迦法帽（交叉式）。

《薩迦班智達》，15世紀，私人藏品

薩迦三祖扎巴堅贊

（????????????????；1147-1216）圓寂時，

薩班去掉了班智達法帽的尖頂，

以表示悼念之情。

因去掉尖頂后的法帽顯得較為寬大，

所以被稱為寬式法帽（?????????）。

《俄爾貢噶桑波》，15世紀，私人藏品

作為薩迦派“薩俄擦”（?????????）

中俄爾派系的創始人，

貢嘎桑波（???????????????????????；1382-1456）

希望擺脫薩迦寺的世俗氣息。

當貢嘎桑波在1429年創建俄爾寺時，

他將其描述為“堅守律條的無垢之地”。

俄爾法帽要比薩班寬式法帽

要多出一個四方形的帽基。

一部分俄爾傳統的祈文中稱其為：

“永恒的律經之山”（?????????????????????????）。

《八思巴》，18世紀，紐約魯賓博物館

關于最常見的吉祥薩迦帽（?????）,

其背后的起源神話與元朝帝師八思巴相關。

當八思巴于1277年回到藏區時，

他在后藏召開了

盛大的曲彌法會（????????????????）。

局部：吉祥薩迦帽

在法會期間，一是為了向金剛持（????????????）致敬，

二是方便操作各種復雜的儀式，

八思巴將兩條延片交叉放置在了上方。

《金剛持》，15世紀，私人藏品

局部：金剛持的手勢

大家可以對比一下手勢和吉祥薩迦帽

Vol.2.2

冠頂帽：寧瑪蓮花帽

所謂的冠頂法帽，是指這一類法帽具備以下三個特點：首先冠頂法帽意味著法帽的形式為類似王冠的裝飾性法帽（即可以通過帽子上的裝飾來區分），其次這類法帽常常與宗教生活中的某種權力關系存在聯系；最后這類法帽一般會依照某個原初法帽產生不少變體。根據冠頂法帽的“母帽”我將其分成寧瑪式蓮花帽，噶舉法王帽，苯教冠頂帽和其他。

《蓮花生大師和娘譯師》，14世紀，紐約魯賓博物館

局部：蓮師蓮花帽

在早期的繪畫作品中，

蓮花帽似乎并沒有后世那么復雜的含義。

但是帽頂的禿鷲羽毛并沒有改變。

寧瑪派的蓮花帽來源薩霍爾（??????）國王持經（?????????????）獻給蓮花生大師的一頂宮帽（???????），它一般也被稱為見解脫蓮花帽（???????????????）。根據10到11世紀形成的關于蓮花生的傳記文學記載（最好不要將其作為標準的歷史典籍來看待）：由于國王持經對蓮花生進行了多次的加害，他深感罪孽而獻出了這頂帽子。對于一部分的研究者而言，這頂帽子意味著蓮花生擁有某種政治化的宗教地位，即教法之王。隨著對于蓮花生的崇拜運動不斷加深，這頂法帽的含義也在不斷的豐富。

圖26:《蓮花生大師》，19世紀，紐約魯賓博物館

局部：蓮師蓮花帽（??????????????）

帽子上的日月象征佛法修行中的方便和智慧，

金剛裝飾象征不可摧的禪定，

帽沿和帽身的三個尖頂象征著佛祖的三身，

而禿鷲羽毛則象征著無上的佛法。

為了表明自己作為蓮花生教法傳承人的身份，后期寧瑪派出現了眾多脫胎于蓮花帽的法帽（數量龐大），其中主要分成伏藏師們的伏藏蓮花帽（????????）和寧瑪派寺主們的寺主蓮花帽（???????）。雖然類似伏藏的行為早在苯教傳統中就已經存在了，但是真正將這一傳統發揚光大的是寧瑪派的伏藏師們。對于他們而言，蓮花生已經將教法寶藏藏在了雪域的各個地方，并作出了一些標記。對于伏藏經典是否可以直接使用，或者這批經典是否存在偽造的行為，長期以來一直是各派高僧爭論的話題。似乎可以將其作為后弘期時期本土派（寧瑪傳統）對抗同一時期傳入藏區的各教法的一種方法，即深刻的佛法需要被重新發現，而非再去尋源。

《朗卡白桑》，18世紀，紐約魯賓博物館

作為竹巴噶舉熱隆寺（????????????）

的第十一任寺主，

朗卡白桑（???????????????；1398-1425）

對伏藏傳統有著極深的興趣。

局部：五位寧瑪派著名的伏藏師

除上方的古茹旺久（???????????????；1212-1270）之外，

其他伏藏師都戴著各式伏藏蓮花帽。

局部：娘譯師

作為寧瑪派最重要的伏藏師和歷史學家，

娘譯師（???????????????????；1124-1192）

戴著外藍內紅的伏藏蓮花帽，

蓮花生的基本形象都是由他初步塑造的。

局部：龍欽巴大師

大圓滿法的大成就者龍欽巴

（???????????；1308-1364）

戴著一頂結合了班智達法帽和

蓮花帽的伏藏蓮花帽。

局部：第一世多吉扎持明俄珠堅贊

作為蓮花生身語意伏藏的發掘者，

俄珠堅贊（???????????????????????????；

1337-1409）

頭戴藍色尖包頂式蓮花帽，

這種類型可能是借鑒了苯教的尖頂白帽。

《伏藏主久美多吉》，17世紀，紐約魯賓博物館

作為寧瑪派敏珠林寺（???????????????）的創建者，

久美多吉（??????????????????；1646-1714）

頭上戴的是敏珠林寺主蓮花帽（?????????????????）。

局部：敏珠林寺主蓮花帽

?《貢桑西繞》，18世紀，紐約魯賓博物館

作為康區寧瑪派名剎白玉寺

（?????????????）的創建者，

貢桑西繞（???????????????；1636-1698）

頭頂白玉寺主蓮花帽（???????????????）。

局部：白玉寺主蓮花帽

?

這種蓮花帽帶有后披的樣式

在寧瑪派和苯教都很流行。

需要進一步說明的是，蓮花帽不是只有寧瑪派在使用。歷史上，一些與寧瑪派關系緊密或者研習過伏藏傳統的其他宗派的高僧也會有類似寧瑪派蓮花帽的法帽。下面舉例薩迦派的圖多旺久（文初的咒師帽中也這位薩迦派高僧也有出現）和格魯派的第四世班禪洛桑卻吉堅贊（?????????????????????????；1570-1662）。

圖39:《圖多旺久》，17世紀，私人藏品

局部：圖多旺久的蓮花帽

?《第四世班禪》，19世紀，藏于紐約魯賓博物館

局部：班禪尊帽（??????????????）?

由寧瑪派僧人所敬獻的蓮花帽而改。

我們將在接下來的第三篇中探討噶舉派的法王冠頂帽和扇形帽。這兩種法帽的起源神話中都存在一個有關“三人比賽”的宗教神話模式。除此之外，苯教法帽也是我們討論的重點，敬請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