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大學生連記事17“佛起西天，經(jīng)從南來。”傣族信佛教，這佛教有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之分，我國傣族以及周邊鄰國信奉的是小乘佛教。小乘佛教的佛祖對信徒們甚為慈悲，并....大學生連記事17

“佛起西天，經(jīng)從南來。”傣族信佛教，這佛教有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之分，我國傣族以及周邊鄰國信奉的是小乘佛教。

小乘佛教的佛祖對信徒們甚為慈悲，并不像其他宗教有太多的清規(guī)戒律和太多的忌口，就連信徒們喝酒吃肉的事，佛祖也是允許的，“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并非虛妄之談。信徒們吃肉可以，但這種肉必須是“三凈肉”，就是“不見殺、不聞殺、不為我殺”的肉。這就難了，因為世間難有純粹的三凈肉，你吃肉便等同于間接殺生了，于是虔誠的佛門弟子便帶頭素食，勸告眾生盡量多食素食，能夠終生吃素最好，而發(fā)自內心的吃素就更好。

雖然吃素不是學佛的前提，也不是說吃素的就一定會更有功德，而是因為養(yǎng)成了吃素的習慣方能有效地避免殺生。如此久而久之，潛移默化，世代相傳，吃素在傣族地區(qū)便蔚然成風，以至連豬都不養(yǎng)了。

當年我們常從駐地附近的芒掌、派卡寨子出入，壓根就沒有見過豬的芳影，后來去鎮(zhèn)上的糧管所打米，在孟定街住了四五十天，周圍的大小寨子幾乎走遍也沒見過有養(yǎng)豬的人家，就是街上的食堂也不見有肉出售。傣家信佛不殺生，不吃肉以至不養(yǎng)豬，那是人家的教義所在。我們不是佛門弟子，沒肉可吃，是連腸子都是會生銹的，見了肉是會淌哈喇子的。

連里也十分重視發(fā)展養(yǎng)豬事業(yè)。可是無論怎樣重視，豬的存欄數(shù)也就是一兩頭、兩三頭，為這兩三頭豬還專設了一飼養(yǎng)員，其間我曾有幸忝列其中，當過幾天的專職豬倌。

俗話說，“豬肉你沒有吃過，難道你還沒見過豬跑”。我這豬倌則是一吃過豬肉而沒有見過豬跑的人。因此，當副連長委以重任，命我去當豬倌時我總是惶恐，全連指戰(zhàn)員都在眼巴巴地盼著二師兄快長快大，我雖決心全心全意為二師兄服務，并保證把二師兄伺候得舒舒坦坦服服帖帖，但終因沒有干過養(yǎng)豬的勾當，心里沒底，還不時地責備著副連長：養(yǎng)豬的責任這么重大，好歹在入職前，你得讓我去學習班接受少許的專門培訓，怎么能輕易地讓一沒有獲得上崗資格證的人去擔此重任？

我的前任也不夠意思，估計是他以為我看上了這肥缺，搶了他的飯碗，還沒有對我傳道授業(yè)解惑，便負氣走了。我只好成天圍著二位豬兄轉，為了不至于讓它倆餓著凍著，除了沒有與它們同吃外，我?guī)缀跏桥c它們同住同勞動了的。我不怕臟，只穿一褲衩進至廄內，把它們的內務搞得整整齊齊，把它們的臥室沖洗得干干凈凈。副連長見我一大老爺們成天就只伺候這兩頭豬，覺得是便宜了我，便命司務長再去買上幾頭。司務長帶著司務員鐵鞋踏破，把村村寨寨像篦頭發(fā)似的篦了這么一遍，竟連仔豬的影子都沒有見到，后經(jīng)炮連司務長指點，方在南定河對面很遠的山區(qū)里買到了一頭。

副連長如獲至寶，特派五班副班長肖云和與張瑞康去將豬兄隆重接回。肖、張二人也是呆子，他倆以為到了那里只要一手交錢，一手接豬，然后像牽牛趕馬一般把豬牽著回來就是，哪知那豬故土難離，任憑肖、張二人怎樣軟硬兼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橫豎就是牽著不走，拖著不動，死活不肯離去。待如此這般折騰了幾個時辰，眼見得日已西斜，肖、張二人只得就地取材，砍了兩根青竹，用繩索纏于兩竹間，做成擔架，再將二師兄捆了個扎實，讓它老人家躺于擔架之上，二師兄原本被折騰了大半天也累了，經(jīng)不住肖、張一路的顛簸搖晃竟呼呼睡去。

那晚，連里見肖、張二人遲遲未歸，生怕二師兄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慌忙派出數(shù)人打著電筒沿路找去，待到南定河邊，方見肖、張二人正抬著二師兄摸著石頭過河，眾人接過擔架，前呼后擁，歡呼而回。

后來憶及此事，肖云和曾吟詩一首，詩中“抬轎下山過田壩，砍柴爬坡上山?jīng)_”中的“抬轎”說的就是這事。

這從山里請來的二師兄因是新來乍到，擔心它不習慣，有個什么閃失，我特把它安置在另一廄內，用大米飯伺候，早晚都把它死死盯著。哪知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顧了這頭竟忘了那頭，在給前面兩位豬兄沖洗完廄內地面后，竟忘了關門，它們二位早有不自由毋寧死之志，不愿再畜乎樊中，一豬兄遂乘我不備，奪門而出，霎時沒了蹤影，引得副連長咆哮了半日。我知道若讓大家知道我把豬丟了，有的人恨不得把我吃了，好在這廝當日竟鬼使神差地被司務員和益波從茫茫灌木林中找回，我方幸免一難。和益波是怒族，后來在怒江州任過司法局局長、副州長等職。

說話間，已到“八一”建軍節(jié)，打牙祭那是必須的，于是不守規(guī)矩奪門而出、被抓回的那廝被立即執(zhí)行，成了刀下之鬼。到頭來，豬廄里攏共還是只有豬兩頭。炊事班班長老羅素與我善，見我不是養(yǎng)豬的料，不知經(jīng)過怎樣的操作，竟能讓我辭別了豬廄去炊事班干伙夫。掐指算來，我當豬倌前后還不到一周時間。

傣家信佛是一種因緣，不殺生是信佛的底線，也是必須遵守的戒律！但佛祖有言在先，酒是可以喝的，這肉也是可以吃的。只是傣家嫌二師兄太過骯臟，以至索性不吃它也不養(yǎng)它，要吃就只吃點牛肉。

寨里每家都養(yǎng)著牛，但因宰牛就是殺生，自個把牛殺了就有悖佛門戒律。信佛的傣族老鄉(xiāng)心慈面善，不忍見其觳觫之狀，這殺牛的勾當常請我們去做，自個則躲得遠遠的。

當年肉食的供應實在太過緊張，每月也就半公斤肉，去幫傣家殺牛，除可購得牛頭、牛蹄、牛下水外，有的人家還愿意就此出售牛肉若干，為此，連里很樂意派出公差免費去幫傣族鄉(xiāng)親殺牛。連中有老M，其父乃專職宰牛者。待阿訇對著拴在樹上的牛念完經(jīng)后，其父扛著一柄長刀，無事人一般，徑直往牛脖下走去時，就勢將刀抹向牛脖。那牛還不知道咋回事，一腔紅血早已噴脖而出，霎時血流成河，老牛轟然倒下，老M之父大功告成，早不知去向。老M自幼耳濡目染，也學了一些皮毛，在連里充起老大，每有傣家宰牛，連里便派上幾名公差隨他而去。

一日，老7班的陳君運興被排里派去出公差，干這宰牛的勾當。陳兄乃紅河州人氏，是一很有儒雅之氣的老派男士，是省里較早的特級教師，后來在開遠一中當了20余年的校長，把個學校辦得有聲有色，雖是搞教育的行家里手，平素卻是連殺雞手都會發(fā)抖的人，當即表示不愿去出這公差，直待排長許諾，他只要把肉背回炊事班就算完成任務，他方在牛被殺翻后去至寨中，但見寨中一片死寂，竹樓下的牛們無論老少都呈悲傷狀，淚眼朦朧著，有的哞哞哀叫，無論怎樣趕動，就是不肯從那殺牛處挪動靠近，平時動輒尥開蹄子就在寨子里四處跑動的牛犢似乎也懂事起來，緊貼著母親不動，甚是慘然，原來這牛也是很通人性的！

陳兄見狀不覺潸然淚下，自此打死也不再去干這勾當，而且差不多連牛肉都不吃了。當然若不是情非得已，當年身不由己，鼻子大了壓著嘴，連里也一定不會有人愿去干這劁豬宰牛勾當?shù)模?/p>

牛被宰了，這時的傣族鄉(xiāng)親們儼然就是“遠庖廚”的君子了，這當然純屬是掩耳盜鈴。世間許多事就是這般自欺欺人，吃都吃了，還忌諱什么“君子遠庖廚”？話是這樣說，理也是這個理，但是佛教勸人不殺生，多行善事，不干壞事，要人們的行為有所收斂忌憚，對生命要心存敬畏，不去做傷天害理的事，就好像我們提倡人人都學雷鋒做好事一樣，社會風清氣正了，又何嘗不是好事一樁呢。

這里的傣族同胞，還有死后不留墓冢（除僧人外），生者亦無上墳祭祀的習俗。我們駐地下壩，山腳下的派卡等寨里傣族同胞世世代代聚居于此，或遠或近我們壓根就沒有見過一墓塚，若是換了內地漢族村子，保存完整的祖先們的墳墓則是隨處可見，不堪入目的亂葬崗子亦不在少數(shù)，而傣族死后不留墓塚這習俗則始終流傳，至今未變。

如前所述孟定及其相鄰的緬甸都信佛，信佛的緬甸人不支持外國人到緬甸來解放自己。當年有中國知青將越境支援緬甸視為神圣崇高的義不容辭的“國際義務”，待流血犧牲之后才發(fā)現(xiàn)不但國內不認可，緬甸人也不買賬。信佛的緬甸人認為一切從佛，一切隨緣，不需要誰解放誰，這令知青們很失望，后悔不迭。

歷史上，版納、芒市、乃至孟定的傣族同胞，是個平和得見不得流血的民族，惟其如此，舉凡在反映傣族生活的文藝作品中幾乎就沒有刀光劍影，血雨腥風，史上也未見有體魄健壯的男人們去帶兵打仗，攻城拔寨，去干殺人放火，燒殺搶掠的勾當。就是平日里也無需男人們去做開山辟路，逢水架橋的難活重活。

這寨子里延續(xù)并遵從的是母系社會的習俗，女尊而男卑，女人頂?shù)氖且黄欤瑡D女們幾乎包攬了一切家務和幾乎所有的農活。你一男子漢大丈夫的專利，不過就是使牛犁田耙地而已，此外家里再沒了你的用武之地，你還呆在家里就純屬多余，就有失男子漢的尊嚴，倒不如悠閑自在，或腰挎竹簍去田間捉魚摸蝦，或手持獵槍去山間打野豬、打豹子麂子，或索性躲進寺院念佛誦經(jīng)修身養(yǎng)性。特殊年代，寺廟沒了，無經(jīng)可誦了，便披條毯子云游四方──“逛寨子”去了，直至農忙方回。后來“逛寨子”也被移風易俗了，就打打桌球、搓搓麻將，散步抽煙，過著悠閑自在的生活。

中國自古就是一農耕大國，“通訊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耕地基本靠牛，治安基本靠狗……”田這頭的人跟田那頭的人說話必須放開嗓門，天長日久便養(yǎng)成了粗聲大氣的習慣，以至在公共場合與相識的人打個招呼，也會旁若無人地聲若洪鐘起來，這粗嗓門常令文雅之士搖頭嘆息并斥之為“素質低下”。但是我們在孟定田間地頭與村民勞作了許久，出來就沒有見過有哪位傣族婦女會喘著粗氣、風風火火地忙著趕路，也沒有看到正在田間干活的婦女會放聲高唱，壓根就沒見過急急吼吼的河東獅似的女人，更沒有見過耍賴罵街的潑婦。

生活中的傣族女人宛如小河流水，垂柳輕拂，悠游不迫，一切都是篤悠悠地慢慢來，就連說話也懶得放大音量，語調總是軟綿綿的。因此在反映傣族的歌舞中總是以歡快明暢的輕歌曼舞為主，比如楊麗萍的《孔雀舞》，至于關牧村的《月光下的鳳尾竹》更有如繭中抽絲、綿綿長長，絲絲縷縷，緊纏著人的肝腸了。

人們在這塊土地上年復一年的所為，不過都是尋常農事，哪有急迫競奔的必要。篤悠悠地勞作，不緊不慢地生活，這是傣族人民在特定的自然環(huán)境和社會環(huán)境中祖祖輩輩得以生存繁衍下來的智慧。這種慢節(jié)奏的生活一直延續(xù)至今，若你去至芒市、景洪等傣族聚居的城鎮(zhèn)，你會發(fā)現(xiàn)，即便不見紅綠燈，大小汽車也只是緩緩而行，并不像內地的一些缺德的駕駛員在過紅綠燈時分明短暫的黃燈已經(jīng)在做最后的閃動了，還要在那一瞬間加大油門轟然而過，以至令見了綠燈正在斑馬線上走著的行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后國罵不斷。

年關將近，那日午后我們去至寨子。但見竹樓怡靜，歲月不驚。寨子里家家戶戶的竹樓均無防范意識，門窗更是形同虛設，糧食、用品隨意堆放，雞豚不關，牛們自由走動。有時在門前會見到三兩棵竹竿橫豎著，那作用也僅是示意牲畜到此止步的意思。因寨子里從古至今不見有誰家丟失過什么，有社會學者便將之稱為“夜不閉戶，道不拾遺”。寨子里的人對別人的財物絕不存非分之想，這是傣族同胞代代熏陶教育，戶戶潛移默化，人人耳濡目染的基本功德。

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做人就必須頂天立地才能自存，無論做什么事都要憑著良心。“佛祖在天，他時時都在瞅著我們每個人呢！”如果誰做了一件諸如偷雞摸狗拔蒜苗等不是光明正大對不起別人的事立馬就會盡人皆知，從此以后你在這個圈子就無法做人。只要你一不老實，佛祖就會給你一記重重的耳光，讓你的信用徹底砸鍋，叫你“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若是沒了這種自律的世風，何來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可以說，那是一個充滿人格魅力的時代，做人必須干干凈凈，而陰謀詭計，只有在人擠人的地方才會有。

是的，由于歷史的、傳統(tǒng)的等方方面面的原因，這里的人們與周邊信佛的國家一樣，佛寺的興建是村村寨寨勢所必然之事，有村必有寺，佛寺處處可見，造型大多玲瓏。傣家每個男性少年弱冠之前都必須出家一次，去寺中當和尚，學習文化，在寺年限一般3—5年，女孩則連這樣的權利都是沒有的。整個民族若論文化水平識字多少自是有限，但不能因此就說這個民族沒有文化。

一個民族有沒有文化，是不能簡單地以讀書人的多寡來定的，而是要看這個民族怎樣為人處世。說白了就是要看他們如何對待自己，如何對待他人，如何對待環(huán)境。僅就這三方面而言，這里的傣族人民還真沒有可挑剔之處。何況今臨滄及其屬下的好幾個邊遠小縣之教育已非同日而語，其發(fā)展迅猛異常，一路高歌猛進，勢不可擋，后來居上，其教學水平已經(jīng)連續(xù)多年超越省內的許多老校、名校，闊步跨入了全省前列，而慕名前往臨滄學習取經(jīng)者亦不乏內地老校、名校。今日臨滄之教育是當刮目相看的了。

【深耕戰(zhàn)爭史，弘揚正能量，歡迎投稿，私信必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