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龐林　　一場紛紛揚揚、飄飄灑灑的大雪，一夜之間，竟然殘酷地覆蓋了北國一個叫做無名鎮的鄉村之地。凡裸露著的萬物，從低矮、陳舊的現代建筑群體，到并不寬闊、凸凹不....

龐林

　　一場紛紛揚揚、飄飄灑灑的大雪，一夜之間，竟然殘酷地覆蓋了北國一個叫做無名鎮的鄉村之地。凡裸露著的萬物，從低矮、陳舊的現代建筑群體，到并不寬闊、凸凹不平的馬路；狹窄的甬道；平坦的草坪，以及凋零的花圃包括馬路兩側光禿禿的不知名的樹叢枝椏間，都留有冬雪的皚皚蹤跡，就像是一幅碩大無比的西方的現實主義油畫，也堪稱是大自然的完美力作。

　　天寒地凍，北方呼嘯，朔氣逼人。無名小鎮以東一家老字號牛肉湯館卻生意火爆，熱騰騰的白色霧氣氤氳，縈繞著牛肉湯館的門面。隔著霧氣居然看不清端坐在柜臺旁壓陣，猶如《水滸傳》里孫二娘一般的妖冶、風騷的婆娘，自然，這位女子就是館子里的老板娘了。

　　站在牛肉湯館的門里頭向外面望去，馬路上自駕或是乘坐著不同檔次的小汽車以及出租汽車、出租摩托車的各色人等紛至沓來，牛肉湯館一時間賓客盈門，人來車往，使人感覺人氣十分得旺盛。

　　牛肉湯館內院八號包廂里，一整桌的菜肴熱氣騰騰，彌漫著誘人的氣味。包廂的一側，國產名牌大功率的空調，在悄無聲息地運轉著。面積并不很大的包廂內溫曖如春，使客人覺得異常的舒適與溫馨。

　　圓桌四周依序坐著七位客人，其中四位是來自于溫卅或福建一帶的商人，一個個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穿著闊綽，他們操著南方口音，用喋喋不休的方言喧染著酒場氣氛，并不時猜拳行令，互勸碰杯。另外三位，其中之一，是無名鎮個體工商協會的胖臉領導，另一位則是配戴著金屬框架眼鏡的我，再有一個就是胖臉領導的司機小李。

　　一介窮困潦倒，仕途始終阻塞，無法通達到順境的落魄文人，能夠頗為榮幸地出席這類場所的酒宴，完全是應個協領導哥們所邀。昨日下午，這位哥們突然打來電話，說是讓我這位只知道埋頭寫作的作家增長些見識，添些人生閱歷。說不定，還可以激發僵化的靈感，寫出好文章哩。反正，這是由南方有錢的商人買單，盡管白吃白喝好了。我推辭不下，只好硬著頭皮，如期應邀而至。

　　南方商人們依次向個協的領導哥們敬杯勸酒，酒過三巡他們吵嚷著要個協哥們盡快幫忙辦理出來什么。從商人語音濃重不太易懂的南方話里，我大致聽出來事情的原委：大意是幾位商人來北方無名小鎮洽貿投資，在某些機構的資質審查的過程中，受到了機構程序慣例的拖延，相關批件與證書的審辦上怕是要浪費些時日。這種情形，對于中國南方一直以來都是視“時間就是金錢”的投資商人而言，無疑是如芒在背，度日如年?！　【葡g，個協領導哥們喝得面紅耳赤，挺仗義的大包大攬，最后胸有成竹地說道：“這事，其實，并不難整。關健是要找鎮上某機構的一把手全權督促辦理，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說話間，個協哥們由皮衣內兜里掏出最新式的手寫型摩托羅拉手機，極為熟練地撥號。瞬間，就撥通了所要找的那位機構“大人物”。

　　個協哥們通過手機與對方嘀咕了好一會兒，遂掛機。最后，鄭重其事地對四位翹首以待的投資商開誠布公地宣布：“事已辦妥，明天上午十時就可以去鎮某機構辦公室拿回那些批文與證書”。

　　四位商人聞之大喜，如釋負重。其中一人很響得擊了一下掌。這時，包廂的門忽然打開了，一位十分年輕靚麗的小姐攜帶著室外的寒氣及濃郁脂粉的暗香，幽靈一般地飄了進來。

　　一個商人忙不迭地起身整理好一個座位，并引導著嗲聲嗲氣的小姐坐定之后，畢恭畢敬地對個協的領導哥們說： “這系，此館新來的一個上好尤物啦。特地呼來與領導們助助酒興啦”。話音里港味十足。說話間，跑堂的小三子，又殷勤地將追加后續的熱騰騰的萊肴端上擺放在桌面上。

　　個協領導哥們見狀，臉上似有不悅之色，一臉嚴肅地訓斥商人沒有必要這樣的大張旗鼓，單位也是有紀律的。另外幾位商人則陪著笑臉解釋，只是想為領導助助酒興，活躍些酒場氣氛啦。如今，京上廣一些大都市里早就時興這個啦。

　　個協領導哥們亦不好再說什么，只是吩咐下不為例云云。四個商人與小姐聞言，皆忙碌地輪番向個協哥們和我敬杯、勸酒不止。

　　連著幾杯高度五糧液酒下肚，我有些不勝酒力的感覺，遂推托要出去方便一下。在牛肉湯館的洗手間里小解后，又抽了根香煙，方才慢騰騰地度回八號包廂。

　　再推門進去，大吃一驚，真有了一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只見在四個商人大呼小叫的慫恿之下，坐在中間的小姐面頰紅潤若霞，星眸微磕，云鬢散亂，□□□□□□□，□□□□□□□□□□□，□□□□□，□□□□□□□□□□□□，□□□□□□□□，□□□□□□□□□□□□□□□□□□，□□□□□□□□□，□□□□□□□□□……幾個商人唾涎欲滴，以猥褻貪婪的目光緊盯著看，還有的商人一邊硬給小姐灌酒；一邊動起手腳來。

　　小姐卻倒很順從，醉酒姿態中不時浪笑不止，個協領導哥們則醉眼朦朧地坐于一旁，以發硬的舌根操著北方話，言語含糊不清的勸阻商人們不許亂來。但此時此刻，誰也無法阻止這種據說是時尚性另類特殊服務場面場景的發生。

　　又據南方商人講，眼前的這一幕，僅僅是故事片的上集啦，比起故事片的下集來，還算是比較文明及無關大雅的場景啦?！酢?/p>

　　我與個協領導哥們都是中年人了，逢此場面自然不會象年輕商人那般心旌神搖、蠢蠢欲動、色心彭脹。坐懷而不亂，方顯出內定力的深厚。

　　此時,在我的心底里有些浮動著莫名其妙的情緒，也許是為這裸乳小姐毫無遮攔的所謂的開放姿態而悲哀。可思及世風如此，人心浮躁不堪，"笑貧不笑娼"的理念早在市井中流行，可謂是深入人心。

　　當金錢和物欲的橫流早已吞噬了一些人們最后的一絲羞恥之心，毋庸說這類裸乳小姐服務模式，倘若有人愿意再出錢，怕是連帶著下衣與內褲也敢于脫光，在這個年代已經并非什么稀罕事了。

　　借著赤身裸乳小姐向我勸酒的當口，隨意性與其聊了幾句，得知她來自于邊遠省份的一個經濟貧困地區；略加思忖，遂建議其還是改行做些規矩的工作或是找上一個好點的對象，安生度日，不料，卻遭致小姐的奚落。

　　原來，凡是從事這個行當的人們，一般都不會在自己的家鄉門前做，而是去人生地不熟之所。因為沒有人熟識，人，才能夠輕松自如地進入角色?，F在許多從事個體飲食業老板,只要是能夠賺到客人們的錢，可以說是別出心裁，無所不為，且與當地公安、工商等相關管理機構上下人等混得爛熟，老板經常與他們一起吃吃喝喝，一應的保護費已繳納了，所以，盡可放心操作此特色服務，而且保管客人不會出事。

　　我又了解到從事裸乳服務的陪酒小姐們，由老板支付的工資并不太高，而是依靠客人們給的另類服務的賞錢作為補充，與老板或五五對開，或三七分成，可謂收入頗豐。至于找對象過日子之類的一些瑣事，對沉湎于裸乳服務小姐們來說乃是俗人之見，或者則是遙不可及的天方夜譚了。

　　套用裸乳小姐們的話講，就是年輕、風騷、美貌乃老天爺賜予個人得天獨厚的可利用資源。既沒有學歷，也沒有其他謀生的技術與手段，去工廠打工又嫌工資太低，還太辛苦。若不趁著年輕時大撈一把，待有朝一日，人老色衰，誰還會要？又去賺那個冤大頭的鈔票?時下裸乳服務小姐對于未來的構想，一般就是：目前趁機會，多弄些錢。待將來"從良"之時，再找上個老實巴交、厚道可靠的對象，就能夠平平穩穩地安度殘生了。錢，可是了不得的法寶耶，錢，不是萬能，而是沒有錢，萬萬不能啊。

　　話說這場酒宴已接近了尾聲，裸乳服務小姐十分麻俐地接過商人們賞給的一百元錢,面帶喜色，樂孜孜地匆匆穿衣而去，就如一陣風一般消失了。

　　此時，幾個商人皆酩酊大醉，由于酒資事先早已結算完畢，一個商人硬著舌頭，打電話叫來一輛的士，他們就先行一步告辭，坐著的士去了居住的酒店。

　　個協領導哥們則伏在酒桌上呼呼大睡，鼾聲如雷。圓桌上殘羹剩飯，杯盞狼籍，包廂的空氣中仍殘留著厚重而渾濁的煙酒氣味，同時夾攜彌散著一股粗俗的脂粉劣香。

　　過了一會，忽又聞聽外面回響起一陣女人粗聲高亢的說話聲音。接著，包廂的門再次打開，形如孫二娘一般的老板娘走過來，不由分說，就要拉扯酣睡中個協哥們，意在催促其快些走吧。可見，老板娘素日與他很熟悉。我急忙上前勸阻，并吩咐小李司機快去開車，過了一會，小李司機回來了說車已經準備好了。

　　我便與司機一人一邊，形如綁架人質一般，攙扶著個協哥們的雙臂，一路踉蹌地走出了牛肉湯館，然后，再將其架上停在外面路邊的一輛黑色帕薩特小汽車的后排，我則坐上副駕駛的位置，司機小李則將汽車輕盈地啟動，之后，迷迷糊糊地聞聽著輪胎軋著厚重的積雪嘎嘎聲響，須臾，汽車在逐漸的加速，在這個冰天雪地的日子里揚長而去。

（故事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