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前位置:首頁>生活>東北寒冷農(nóng)村(待業(yè)在家:東北農(nóng)村的冷)
發(fā)布時間:2023-11-20閱讀(20)
也許我從小到大的生活很單一:上學(xué),放假,上學(xué)。這樣一直長到了十九歲,不上學(xué)了,沒按規(guī)定的日期上班。我的生活一旦不是用日期劃分的,我便找不到方向了。
夏天過完了,妹妹開學(xué)了,我還待在家里。秋收忙完了,父母、弟弟都沒啥活干閑著了,我還待在家里。冬天來了,我還待在家里。我待在家里干什么呢?
入冬,我還為大自考挑燈夜讀。剩下的三科結(jié)業(yè),我就可以換回大學(xué)文憑,盡管是自考的,卻是我待業(yè)里的成就。沉浸在知識與挑戰(zhàn)的人不覺冷,雖然我住的西屋很大,只在晚上燒一遍炕,我早早把被捂上,睡覺時鉆進去有一個熱乎乎的被窩。卻可以讓我忘卻生活的不快。

陽歷十月末,我參加了結(jié)業(yè)考試,算是去了趟城市一一自七月份畢業(yè)回村,除了去縣里教育局報到一次,去鎮(zhèn)里中心校問分配兩次,我就一直在村里待著了。冷,越來越厲害。我沒有正事做,也沒有想好做什么正事,除了一日三餐幫母親做飯,有時父親拉來柴禾,我跟著鋸、劈、摞。我完全成了農(nóng)家的一分子,卻又不倫不類。我干什么活都照葫蘆畫瓢,干不好,也學(xué)不好,可又不能不干。
早上在冷呵呵里爬起來,西屋冷得像冰窖。炕梢兒冰涼了,炕頭褥子底下連溫乎也沒一絲了。這屋二十多平方,不燒爐子,火墻子雖大卻是擺設(shè);燒火太費柴,白天我可以不在西屋待,晚上也就睡我一個人。所以,冬天的西屋越來越冷。
我在冰冷里飛速地穿上衣服,像是把胳膊腿伸進涼水里,熱身子立時打幾個冷戰(zhàn),牙關(guān)不由自主地咬緊。我穿上涼衣服,走出西屋。好在母親已點著了東屋的爐子、鍋灶,我不用專門烤火,蹲在鍋門口續(xù)兩鍬苞米骨頭,臉上手上都好舒服,那是火苗散出的熱氣呢。

身上很快不冷了,我就干我該干的活了。出去挎苞米骨頭,拿凍雞食盆,倒臟水桶,抱燒爐子的拌子。干完這些,我洗手洗臉、擦屋、收拾桌子吃飯。吃了飯,身上不冷了,東屋熱起來了,如果愿意可以一直在東屋待著。
我還是愿意在西屋待著。東屋有電視聲,家里人說話聲,村里人來串門子的,嬸子大娘一坐起來說個沒完。東屋是家里的政冶、文化中心,我被淹沒了,或者說我不能沒有屬于我的天地。西屋冷就冷吧,好在白天有陽光,我披上大襖,坐在唯一的家俱一一老八仙桌前看書。桌上擺著我?guī)啄陙碣I的書,全都看過了,再看一遍也比沒有書看好。看書的時候,屋里似乎不那么冷了。
不等那個冬天最冷的日到來,我不用在西屋待了,連晚上睡覺也在東屋了。

父母動身去山東探親了。家里的一切讓我安排,其實也簡單,燒火做飯,喂牛雞狗,看好家。而且晚上,奶奶過年和我們一起住。爸媽剛走時,我很興奮,甚至有一點小喜悅。那是精神上的自由:暫可忘記待業(yè)的沮喪,暫可不受父母的管束,暫可不用面對鄉(xiāng)鄰的串門子……
父母剛走的前幾天,我把炕燒得很熱,就是爐子不怎么會點。有時能點著,但火著得不旺。我找不到原因,也是像母親那樣,用樺樹皮引著小松柴,再壓上拌子,可是爐火似乎有靈性,總也著不出呼隆聲。東屋的溫度總也上不來,偶爾來個嬸子大娘串門,當(dāng)?shù)弥笕瞬辉诩揖妥吡耍R走說,這屋冷,好好燒火,別凍壞了。沒幾天,都知道父母出門了,就沒有大人來家了。
我在東屋也感覺出冷了。臉上生出一層雞皮疙瘩,白生生的臉沒有血色,出來進去我披著大襖。火墻子有一點溫乎,我洗的手巾搭上兩天也不干。我就把炕燒熱了,把手巾鋪炕上熥半天就干了。我冷得隔一會趴炕上,把自己當(dāng)成面坯了,烙來烙去。
好在白天我自己在家。弟弟住奶奶家,除了三頓飯回來吃,他不在家;妹妹在鄰村上學(xué),中午帶飯。漸漸地我凍習(xí)慣了,白天連爐子也不點了,晚上再點爐子。我越不愛點爐子,爐子也不喜歡讓我點。
有一天,天全黑透了,我還沒把爐子點著。引火的樺樹皮用了一卷子,小松柴快燒沒了,可就是引不著拌子。弟弟回來吃飯,屋里冷嗖嗖的,他生氣地說我,一天在家干什么了,連個爐子也點不著!我讓他點。他看了看我放在爐子里的拌子,說,沒法整,你弄得亂七八糟。妹妹放學(xué)回來,嘗試著補救,也沒點著。父母在家時,很少讓我們點爐子。

天越來越黑,爐子還是不著。弟弟把奶奶叫來了,奶奶把爐子里的拌全掏出來,又多放了樺樹皮和僅有的小松柴,等著起來再壓上拌子。爐子總算著了,但也沒有父母在家時燒得旺。奶奶說我壓的拌子濕了(沒曬干),而且引柴放少了。那一晚,我開始想念父母了,盼著他們早一天回來。
那時沒有電話,父母來去二十多天。我學(xué)會了點爐子,卻不舍得燒柴。燒爐子的拌子下去一半時,弟弟趕著牛車上山打柴。他比我小兩歲,算不得個成年人。我攔不住他,他根本不把我的話當(dāng)個事一一在他眼里我是個書呆子。
弟弟去打柴那天回來得很晚。月亮出來了,他還沒回來。我坐立不安,就出門找了女伴往山上走。走到村外看見墳地了,我們嚇得不敢說笑了,但也不敢再往前走了。弟弟趕牛的聲兒響起,我的心放下了。后來,弟弟說看見兩個人影站在墳地邊,他還嚇了一跳;上山打柴,晚回去有什么,總得打滿一車吧。

為了不讓弟弟再去山上打柴,我燒得更少了。覺得屋里能待人就行,父母回來再燒吧。屋里白天真冷,妹妹采回的達子香插水里,好多天也不發(fā)芽;奶奶來了兩趟,說我白天也燒一遭子,別凍感冒了。我答應(yīng)著,可是卻沒點爐子。但是,下午早早燒上了爐子,晚上睡覺屋里還不冷。
父母回來了。在預(yù)料里卻又很突然,畢竟當(dāng)時沒有電話。他們察覺了屋里冷,很生氣。我忙乎著點火做飯,想著跟他們說看家的不易,卻聽到母親一連串的責(zé)備:把房都凍壞了,潮氣捂火墻子里了,這么大了燒爐子也不會……
我又回西屋住了。西屋還是只燒炕,不點爐子。白天我也在西屋待著,大概是凍出來了,竟不覺得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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