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作者：時代財經王亮圖片來源于網絡18歲的吳小杰剛高中畢業，他前幾天入職了江蘇昆山世碩電子廠，將要在這里組裝iPhone手機。經過體檢后，領廠牌，簽入職合同，....

作者：時代財經 王亮

圖片來源于網絡

18歲的吳小杰剛高中畢業，他前幾天入職了江蘇昆山世碩電子廠，將要在這里組裝iPhone手機。經過體檢后，領廠牌，簽入職合同，他沒想到，網上一則視頻讓這家工廠成為輿論焦點。

9月4日中午，他跟著工友們去領廠牌，負責發放員工證件的三位工作人員中，其中一位負責點名，另一位把證件隨手扔到地上。當時人很多，大家排著隊，聽到叫他名字后，他走上前，廠牌已經被扔到了地上，很多人都蹲下去撿。

現場沒有人對這種行為表示抗議，吳小杰也沒有太大感覺，“出門在外，就得忍氣吞聲。我從小聽到大。沒辦法，不撿起來吃虧的還是自己。”回到宿舍，比他年紀更大的舍友們也只是罵了幾句。

但還是有工人拍了視頻傳到網上。9月5日，“昆山世碩電子公司發員工證件時隨手扔地上”的視頻在網上熱傳。輿論皆批評，此行為不尊重新員工。

吳小杰對時代財經說，“或許有些人桌子上拿的，但基本上都是撿的。不過扔牌這事我覺得和發牌員工自身素質有問題。”

當天，世碩電子（昆山）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昆山世碩）官方發布回應《關于網傳負面視頻的說明》稱：對于我司新人培訓單位，因招工旺季場地受限，現場管理不到位，工作人員以不當方式發放員工證件，致使新人不受尊重，我司深表震驚與遺憾，因此事造成社會大眾不良觀感及負面影響，再次表達萬分歉意！

昆山世碩稱，單位管理失職，主管向員工致歉，并將重新審視及完善培訓人員的管理及培訓，加強主管現場巡視與關懷。將持續關注后續改善成效，以避免類似事件再次發生，真正踐行以人為本的價值理念。

高額“返費”吸引派遣工進廠

昆山世碩從事手機及周邊電子信息產品的研發與制造業務，成立于2014年01月，母公司為和碩聯合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和碩），總部位于臺北。2007年7月，華碩電腦宣布品牌、代工分割，品牌業務留在華碩，代工業務則分割成和碩聯合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和碩）與永碩聯合國際股份有限公司（永碩）。

2008年1月1日，和碩正式成立。目前，和碩在中國大陸有名碩電腦(蘇州)有限公司、康碩電子(蘇州)有限公司、昌碩科技(上海)有限公司、世碩電子(昆山)有限公司、旭碩科技(重慶)有限公司五家子公司。

2011年起，和碩開始代工少量的iPhone 5手機，之后又開始代工iPad，在2014年，和碩獲得了近四成的4.7寸iPhone 6訂單，達上億部。其中，上海昌碩和昆山世碩是兩家主要的蘋果組裝工廠。

進入昆山世碩是吳小杰的第一份工作。他是“返費工”，即勞務派遣工，合同上寫著做到明年三月份才能轉正。“打卡55天，不包括周末，在職90天，除了工資外再補貼你一萬多塊錢。”

所謂返費，即在工廠干滿幾個月，給一定的工資以外的獎勵，如果在訂單旺季，返費會上萬。吳小杰通過一家招工中介機構“我的打工網”介紹進入昆山世碩，凡是返費工皆是通過中介渠道而進入。返費也由中介支付。

吳小杰發來“我的打工網”關于昆山世碩的招聘信息顯示，通過此中介渠道進入的員工為“周薪薪”模式，“上下班打卡，下周四拿錢”，周薪標準為100元一天，最高領6天，綜合薪資在3800—5500元（有的為5200—7000），6個月轉正。而每一天的補貼（返費）都不一樣，差價在上百到上千。

中介招聘信息

返費是中介招人的一種手段，有可能漲，有可能跌，每個中介的返費都不一樣。吳小杰的舍友們也是返費工，他聽說過去的返費沒這么高，也有認識的人說拿了好幾回。

“我的打工網”的招聘視頻顯示，昆山世碩有兩萬人左右，有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六個廠房。其中八廠翻新機最輕松，95%坐著上班，九廠手機主板流水線站著上班，十廠QC（品質控制），80%坐著上班，十一、十二、十三組裝包裝80%坐著上班。

吳小杰進的是第十一廠。與他同一批進廠的有幾百到上千人，并沒有官方數字統計正式工與返費工的比例有多少。

一名在昆山世碩工作了7年的老員工對時代財經說，正式工和派遣工各占一半比例，派遣工工資在3800左右，進來后去流水線打螺絲，一般人吃不消，干幾天就提桶跑路了，派遣工三個月還不見得能轉正。“拿到返費，最起碼得堅持100多天。”他說。

正式員工如果通過老員工內薦進來，“喝個水轉轉，加班還多，如果肯加班，5000多。”他說，“最起碼我內薦的不會去（流水線）。”

吳小杰的返費為11500元，像他一樣，很多人被高額的返費吸引，“如果真拿到返費的話，相當于四個月有兩萬塊，對于我這個學生而言很多了。”但他也并不計劃干長久。

“返費”多少取決于蘋果訂單

返費也不是那么好拿。“我的打工網”的招聘信息寫著“2020年12月25日出名單，出名單需在職，該補貼含體檢費和企業扣項，補貼按企業要求時間打款”。招聘信息還提示，“返費有風險！穩定最安全！”

吳小杰說，到時會出個名單，名單有自己的名字就可以領返費，沒有就等下一批，“所以總會有人拿不到返費，他們內部人怎么分就不知道了，反正每年總有人是沒拿到的，要么就是快拿到的時候逼你走，要么是拖。”

在網上，關于討論昆山世碩返費的網帖無數，大多質疑是否能夠拿得到。

抖音上，一名在昆山世碩工作幾年的正式員工在9月3日曾發視頻稱，“返費已經漲到一萬五了，還有立訊聯滔、緯創也到一萬二、一萬三了，現在目前這個形勢，這幾個返費特別高的廠，都是蘋果代工廠，下半年沒人保證蘋果公司的訂單還是這么多，如果訂單少，返費就懸了。”

據金十數據，在蘋果iPhone代工廠中，富士康、和碩、緯創的份額占據前三名，不過，在7月份，立訊精密收購了緯創在大陸的兩家子公司，有分析預測，未來蘋果手機生產的供應鏈市場格局將出現轉變，將對富士康、和碩在中國的iPhone業務造成沖擊。

目前，蘋果官方仍未公布iPhone 12具體上市時間，之前媒體預測是9月中旬，但據美媒猜測，發布時間可能推遲至今年10月中旬或11月初。

扔廠牌的事件發生后，網上又傳出昆山世碩員工紛紛離職的消息。吳小杰表示，想走的也會走，不想走的出了這事也不走，這個廠每天都能找好幾百上千人，每天走的也很多。

每一款新iPhone的上市都將影響著中國大陸代工廠里工人的命運。“這活不需要技術，只要是個人都可以干，門檻低。”吳小杰說。

他將在9月7日正式上班，第一個月上夜班，晚上七點二十開始，“正常工作八小時，再加上加班，估計也要十多個小時，相當于通宵干了。”到第二個月再輪換到白班。

這份工作“做六休一”，但周末加班錢會更多，吳小杰希望能夠多加班。“我就知道一個月加班加到死，頂破天有四千塊工資。”他說，“我們沒有選擇的余地。”

（應受訪者要求，吳小杰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