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首頁>時尚>52歲俞兆祥街頭演唱會(布鞋文俞兆祥)
發布時間:2024-07-31閱讀(11)

幾十年來,我一直保持著下班回家后換布鞋的習慣。仿佛,一穿上布鞋,忙碌的工作就可以畫上句號了;一穿上布鞋,就完成了自身角色的切割——由一個正襟危坐的上班族向一個悠閑的家庭成員的轉換;一穿上布鞋,也就真正體悟和享受到了家的溫馨。
然而,這種穿上母親做的“千層底”布鞋后妥帖、舒適的感覺,隨著母親遺留給我的最后一雙布鞋沒法再穿以后,一去不復返了。
母親親手做的布鞋不能再穿了,我還是把它清洗干凈,晾干,珍藏起來。我覺得它似乎還儲存著母親的體溫,37℃;也似乎還保持著母愛的溫度,37℃;更覺得它似乎還保留著我所有美好記憶的熱度,同樣是37℃。
沒有布鞋穿的日子,于我而言,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就像沒有家的孩子,六神無主。我迫切需要一雙布鞋,來接續我多年形成的習慣,無法想象下班回家后,還穿著一雙烏黑發亮的皮鞋在客廳里晃來晃去。
曾經,百般無奈的我走進超市,花二十塊錢買了一雙方口布鞋。
這樣的布鞋,我湊合著穿了幾年。盡管與母親做的布鞋無法相提并論,可是,我想它畢竟也貼著布鞋標簽呀,或多或少能夠讓我找回過往日子里穿布鞋的感覺,對吧?然而,穿久了才發現,我買的布鞋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布鞋。
盡管它看起來與母親做的布鞋沒有兩樣:淺方口,燈芯絨的鞋面,鞋底與鞋幫接縫處有一條白色的緄邊……可是,它的鞋底不是棉布的“千層底”,更不是母親一針一線納出來的“千層底”呀。
記得一到冬天,母親就開始打袼褙。找一塊干凈的門板,鋪上幾張舊報紙,用面粉熬糨糊,然后蒙一層舊棉布,刷一遍糨糊,再蒙一層舊棉布,再刷一遍糨糊,循環往復。在太陽底下曬。袼褙曬干,揭下,剪鞋底,剪鞋面。母親的笸籮里除了針頭線腦,還有一本厚厚的書。書里夾著大大小小的鞋樣。有鞋底的,有鞋面的,一一對應。所以,她一再交代我不要把她書里夾的鞋樣弄混了。不過,即使弄混了,母親很快就能整理妥當,不會張冠李戴,出現差錯。
做布鞋,有一道最辛苦、耗時的工序——納鞋底。納鞋底前,要浸麻績線。我家的自留地里種了一種叫作苧麻的植物。一入夏,苧麻成熟,割下苧麻的樹皮,浸泡一整夜后,用苧麻刮刀刮去青褐色的表皮,留下苧麻纖維,然后用石灰水漚。漚幾天后,曬干,就成了細細的苧麻絲。有了苧麻絲就可以績線。績線時,選一顆頭顱大小的平滑的麻石,將苧麻絲浸水后,在麻石上一搓,再往回一收,苧麻絲就績成了苧麻線,也就是鞋底線。績好線后,還要煮線。煮好線后,曬干,鞋底線就跟熟石灰一樣白了。績出來的鞋底線白不白,也是一個家庭主婦能不能干的考量指標之一。
墊好了鞋底,績好了線,母親就可以納鞋底了。白天沒有空閑,晚上做完家務活后,就著一盞昏黃的煤油燈,母親的夜工——納鞋底開始了。納鞋底的工具有針錐、鞋底針(超大型號的針)等。母親納的鞋底針腳密集、齊整和均勻,看著就讓人賞心悅目。實際上,可別小看納鞋底,俗話說“穿針容易引線難”,每收一回線,母親都要咬緊牙關使勁拽、使勁扯。線收得緊,鞋底就耐穿。納鞋底的夜晚,我從來不知道母親什么時候去歇息的。十一點,十二點,還是后半夜一點?有好幾次,疲倦至極的母親,不小心用針錐刺傷了自己的手指。
布鞋做好了,還有最后一道工序:楦鞋。母親有一口藤條編織、刷了紫紅油漆的笸籮,是專門用來存放鞋楦的。鞋楦用槭樹制成,因使用頻率高,紋理密致的鞋楦表面光滑、油亮,有一種溫潤感。笸籮里的鞋楦有大有小,還有一把精致的木槌,用來“加塞”。有一次,母親剛把我的新布鞋做好,我就要急不可耐地穿上腳。母親喝止我:“鞋子還沒有楦呢!”我不聽,徑直穿走了。不久,就覺得不合腳、不好穿,好像穿了小了一碼的鞋子,一雙腳卡得生疼。回家后,母親用鞋楦把鞋子楦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再穿上腳時,那雙鞋子就舒適了。
參加工作后,我用半個月的薪水——24塊錢,買了一雙皮鞋,那是當年時興的產自上海的“三接頭”皮鞋。可是,沒多久,腳后跟被磨出了血,我似乎有了削足適履的痛苦,沒辦法,只好重新穿上母親做的“千層底”布鞋。
脫下皮鞋,穿上布鞋,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一種回歸。
如今,在超市里買不到我想要的布鞋。是不是請村里的大娘做一雙“千層底”布鞋呢?想想,還是打消了這種念頭。我不想麻煩老人家,何況,她做的,畢竟與我母親做的還是有所不同。再說了,我們村里連苧麻都沒有了,會績線的人也老態龍鐘了,正宗的鞋底線都沒有,做出來的“千層底”布鞋,還是地道的有著宜人溫度的“千層底”布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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