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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時間:2024-01-23閱讀(10)

幾十年前,我們的窗檐下總會亮出些什么,至于臘月,更是叮零當啷,仿佛一幅家家都要繪就的年畫。

大雪凌晨,天烏烏的,于暖被窩中想到這個題目,很有點像魯迅看社戲似的,“卻實在已經是‘遠哉遙遙’的了”。如今高樓處處,沒人會仰頭落帽去留意窗檐下,不論是臘月還是平時。但幾十年前,我們青年少年那會兒,浙東的小城民居陋舍,窗檐下總會亮出什么新鮮,至于臘月,更是叮零當啷,一幅家家都要繪就的年畫了。
那年月還沒冰箱,平時日子現買現吃,家家手頭你也就這幾個菜錢,沒啥可存儲,倒也殺刮清爽。年節時,就不一般了,再窮拙也得備著些,除夕、春節一直到上燈夜元宵,過年的不二主題永遠是吃。于是,北窗的檐下自然成了天然冰箱,一條木椂叮當幾枚釘子一敲,細麻繩搓上幾綹,林林總總的年貨也就掛上亮相,跟著年節的一天天臨近,或增或減,窗窗有生氣了。竹篾撐開的鰻筒,自家灌制的臘腸、鄉間活宰的豬腿、腌得烏紅發亮的醬肉,齊齊掛上。待西北風足足刮上幾天,就在天然的保鮮庫里等待被主人喚上餐桌。主婦愁的是風向轉南,天變“熱抱抱”,東西會變質失鮮;也怕雨雪襲來,濕脫了東西,常常半夜聞聲,起身拿一張張舊報紙穿個洞,蓋在掛件上。清早起來,看到報紙蓋上薄薄的積雪,猶如戴上了雪笠。遇到勁冷,還有冰檐掛下,那實在是江南難得的冬景。
那還是個食物稀缺年代,記得購物本上除了瓜子花生金針菜凍魚凍肉,主角大頭就是一家一只的凍雞了。凍得白森森光脫脫硬邦邦,那也是稀罕的主兒,在北窗上盡顯身價。由于每家一只,機會均等,倒也在窗檐下哼著平等的贊歌。誰家有路子能多來一兩只活雞,那窗檐的平衡也就被打破了。“哎呀,陳家姆媽,儂那屋里哪能介有本事啊?”在臨近的一個機關院里,專有一位夫人警惕性高。她會每天到各家轉悠,看看誰家多出了雞腳。那時沒紀委,但在這雙警惕眼睛前也會提醒家屬,“小心別掛出去了,人家要來數的!”
我家平頭百姓,本事沒啥,就是有個鄉間阿叔,年年臘月會縛上幾只自養的蘆花母雞來賀年。于是整個墻門里熱鬧著,湯鍋燒沸水,殺雞煺毛,忙得不可開交。各家有門路弄來雞的其實也多,于是那場景就像魯迅《祝福》里寫的,“殺雞,宰鵝,買豬肉,用心細細地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里浸得通紅,有的還戴著絞絲銀鐲子”。插筷放鹽的雞血另外存起,雞內雜留著小炒,雞毛呢,旁邊的義烏小販挑著糖擔早早候著,收去做雞毛撣子。女孩子們舍不得,硬要挑出有粗毛管的,拿銅錢布包了做底,漂亮的毽子就在院子里上下翻飛了。殺好的活雞在掛上北窗前,所余的東西就是一點點內臟垃圾,由搖著鈴鐺的清潔工收走了。而上了北窗的活雞因為它的質地在一眾列陣中不再一般。輕快快熱騰騰的過年畫面就這般合著孩子呀平民啊的歡意緩緩拉開了。
待到河開燕來,江南耕牛倒映在稻田春水,這北窗檐下的景物算是退去了,生活又復歸“無檐”的日子,等待來歲的重演。回到開頭的話題,我想,那么多年過去了,能在記憶中還能這么清晰地留著窗檐下的細節,委實是一種原生生活的深深根脈。
如果用如今流行的微信短句讓我來說說記憶中的年味,我會選擇這扇窗檐,那便是——“北窗臘肉,南窗曬褥。東窗搖竹,西窗剪燭”,四面八方的游子鄉親道不盡窗下別情了。(陳冠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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