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首頁>知識>500幅鋼筆畫建筑(八年時光繪制200余幅畫)
發布時間:2024-01-22閱讀(10)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郭春雨 陳朕 荊新年

寫字臺上電腦打開著,畫面是濟南老巷子圖景:殘破的院墻、堆砌的花盆和交橫的纏繞的電線。這是目前已經不常看到的老濟南市井生活一隅。戴著花鏡、皺著眉頭的莊宇拿著鋼筆,神情肅穆。電腦反射的光打在白色的卡紙上,莊宇參考著電腦上的照片,一筆一劃地描繪出一幅景深縱橫的鋼筆畫。

在莊宇眼里,一塊瓦、一塊磚都是獨一無二的,建筑是凝固的藝術。歲月就像刻刀,在這些冰冷的磚塊上劃過,賦予它們獨屬于時光和歷史的魅力。這些走過了歲月,凝聚了歷史的老建筑,在莊宇的筆觸下,能夠穿越時光,重新煥發出新的生命。
工作室寂靜無聲,只有筆尖和紙張的摩擦聲在沙沙作響。

一本小人書,翻開美術人生
生于1959年,莊宇九年義務教育的學習生涯,伴隨著那段動蕩的歲月。
“那時候學校上課不像現在的學生學習那么緊張,沒有升學壓力。”莊宇有個“絕活”,就是左手畫畫,右手寫字。“我是個左撇子,上學的時候我就用左手在課本上畫畫,描插圖,上學的時候課本都畫滿了小人”。
莊宇喜歡畫畫,上學畫,下課也畫。父母都在部隊工作,對于莊宇的愛好,父母不明確反對,但是也不支持。在傳統的父母眼里,他的這一愛好,是“不務正業”,因為他們工作繁忙,對莊宇的愛好也就處在放任狀態。
對于莊宇來說,美術是隔著飄渺云霧的樂土勝景,他的熱愛發自內心,但又青澀懵懂。沒有彩筆,就用鉛筆、鋼筆;沒有畫板,課本、桌子、墻上、地面都是畫板;沒有繪畫書,就照著課本上的插圖畫小鬼子,畫飛機、坦克;沒有老師,就跟著高年資的畫友學習,在那個時代匱乏的美中尋找色彩。
轉折出現在高二,一套在同學之間流傳的“毒草”小人書《三國演義》,輾轉到了莊宇手中。

莊宇(左二)和他童年的玩伴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套被封存的連環畫,這是很有名氣的幾位畫家聯合創作的,畫得真是太好了,每個人物都栩栩如生,又能看出性格特色。”這套如今看來再平凡不過的小人書,成了莊宇鋼筆畫手繪的啟蒙書。依瓢畫葫蘆,曹操、司馬懿、劉備、諸葛亮……這些書上的人物,在莊宇的一筆筆臨摹下,漸漸在他的筆下清晰起來。我是太喜歡這套60本的連環畫了!直到現在都沒有湊齊全套。
畫得多了,畫得好了,莊宇也會把自己的“作品”給周邊的朋友觀賞顯擺。這時候的莊宇,已經高中畢業進了機床廠,成為廠里一名機加工工人了,主要工作就是當磨工,加工一些精密機床部件。
“后來我母親單位的一位美術師,看我確實喜歡畫畫,就跟我說可以去市里的群眾藝術館學習美術,這也是我第一次能有機會系統地學習美術。”這時候,高考已經恢復,上大學重新成為了青年人的夢想。莊宇一心想通過手中的畫筆走向更高的藝術學府,除了在群藝館學習基礎的素描外,為了練習速寫經常去老火車站和長途汽車站寫生,為了能騰出更多的時間學習文化課,調換夜班留出白天時間上課……
抓住這根改變命運的稻草
在車間巨大噪音和彌漫的粉塵中工作一個月,莊宇能有21塊錢的工資。這21塊錢,有5塊錢要去交藝術館學習班的學費,還要拿出至少10塊錢置辦顏料、畫筆、畫紙等繪畫工具。工資基本“月光”。
對于莊宇來說,這時候的繪畫,已經不僅僅只是一個愛好,是他能夠走向大學的唯一途徑,也是他想要通過讀書改變命運的一根稻草。

大學并不好考。即便是對于美術生,文化課的要求已經相對普通考生放低,但對于莊宇這個文革時期的學生就成了一個難題。
第一年高考,目標是中央美院;第二年高考,開始將目光投向各大城市的美術院校;第三年,覺得能考上山東的也不錯……第四年、第五年…。身邊一起學畫的畫友,或者高考成功,或者放棄高考。只有莊宇一個人,始終還在美術藝考的路上跋涉。運氣似乎總是差那么一點點。
家里人總是見他深夜不歸,又對本職工作不太專一了,就開始激烈反對莊宇學畫。甚至一度懷疑他交了社會上不三不四的壞人,對于一個已經快25歲的青年來說,成家立業,遠遠比追求飄渺的“藝術夢”更加真切和迫切。
但莊宇還在堅持畫。
工作和畫畫的長期高壓力負荷和家人、朋友的不理解,壓迫著這個年輕人。一次在車間操作的時候,莊宇一個恍惚,操作失誤,手指被車間里的航車吊著的部件脫落砸傷手指,雖然救援治療及時保住了手指,但卻留下了永久性的殘疾。
不幸中的萬幸,傷到了右手,而莊宇用左手畫畫;否極泰來,正是這一年,在高考的第七年,莊宇收到了中華高等專科學校(后并入浙江美院)的錄取通知書,學習環境藝術設計專業。
“回過頭看,我的繪畫功底就是在參加高考期間磨練出來的,素描、速寫、色彩是繪畫的基本功,也是考試的基礎科目,我心里極度的郁悶著急,就只能更加拼命地練習潛心鉆研。”回憶那段高考的歲月,時間雖然刻苦久遠,但記憶未曾模糊。
歷經7年的煎熬,莊宇終于抓住了高考這根改變自己命運的稻草。也正是這一紙通知書,帶著莊宇踏上了藝術的殿堂。
把泉城的記憶留下
大學畢業后,莊宇被分配進入山東省建筑設計研究院工作從事建筑裝飾設計工作,因為工作的關系,莊宇開始慢慢接觸到濟南的老建筑。
1992年,濟南老車站拆除,莊宇所在的設計院也計劃參與投標。濟南老火車站也稱 “津浦鐵路濟南站”,是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德國著名建筑師赫爾曼·弗舍爾設計的一座典型的德國風格日耳曼式車站建筑。它曾是亞洲最大的火車站,登上清華、同濟的建筑類教科書,并曾被戰后西德出版的《遠東旅行》列為遠東第一站。
“我當時特別不理解,這么美的建筑,為什么要拆掉重建。”作為當時一位剛入職的基層設計人員,莊宇第一次跑到院長的辦公室發出質疑,但對火車站拆除重建的決定,并不是一個設計院能夠做主。
看著曾經承載了無數記憶的老火車站化為烏有,莊宇心痛的同時也在思考:這樣被摧毀的老建筑,濟南還有多少?如何能夠留住這些老建筑?從那時起莊宇就萌生了手繪濟南古建筑的想法,莊宇開始利用閑暇時間在濟南的大街小巷走訪,尋找那些遺落在市井深處的老建筑、古民居。

歷經百年的經二路老郵政大樓、典型哥特式的洪家樓老教堂、經一路魏家莊老民居,還有濟南老商埠的一些小洋樓……濟南是歷史文化名城,現今保存下來的老建筑大多在100年左右的歷史,年代大概在清朝末年或者民國初年。在它們中間,有的是以府學文廟、趵突泉觀瀾亭為代表的中國傳統木結構庭、臺、樓、閣式建筑風格,有的是以老濟南火車站為代表的西方風格建筑;有的是以老洋行為代表的中西方風格相結合的建筑。老建筑有保存完好的,也有已經衰敗到幾乎坍塌的老民居,莊宇總能從幾塊磚瓦、幾處殘垣中發現他們曾經的輝煌和過往。

所有的建筑中,莊宇最喜歡中式傳統建筑。集合了大氣、生氣、富麗于一身的傳統建筑,本身就是一幅“畫”:以圍墻作畫框, “游”于畫面之中,步移景換,情隨境遷,神韻無窮。沉醉于這幅“畫”中,莊宇慢慢地在自己的手繪過程里,開始了解這些建筑的特點,曾經住在里面的人,以及這些建筑背后的故事,穿越了百年的光陰,這是繪畫藝術和建筑藝術的無聲對話。更像是與前輩工匠們的一次時空交流。

“中式建筑不僅美觀,而且非常實用,這些美是我們現代建筑完全不具備的。”指著自己畫的徽派民居,莊宇眼睛里閃閃發光。“徽派民居的特點之一是高墻深院,錯落有致的馬頭墻不僅有造型之美,更重要的是它有防火 、阻斷火災蔓延的實用功能。”
徽派建筑的“四水歸院”、 福建土樓的聚族而居、京派建筑的風水理論、蘇州園林的粉墻黛瓦……這是一部部石刻的史書,也帶給了莊宇不斷去描繪探索的無窮樂趣。
畫建筑、設計建筑,是莊宇的工作,也是他的愛好。從事設計工作30多年,莊宇先后參加和主持設計了數百項國內外大、中型裝飾工程。其中包括中國駐韓國大使館、青島海天大酒店、濟南東方大廈、上海浦東齊魯大廈、濟南軍區燕子山莊、濟南飛機場T2航站樓、山東省會大劇院等各類重點工程項目。

畫了半輩子的建筑裝飾圖紙,莊宇的眼睛像一把界尺,除了建筑的美,每一座建筑的結構、比例以及尺寸,他都了然于心。在他的畫作里,不僅僅是記錄建筑之美,也是記錄建筑的規制和風格。莊宇畫過的老建筑,有一些已經消失在時代的變遷中。但是在他的手繪古建筑的作品中,一直持續不斷記錄著這些老建筑的身影。
“鋼筆建筑速寫是一個較小眾的畫種,與其它大畫種的區別在于它能快速地表達建筑物外貌特征和風格特點,是設計人員和在校設計專業學生的必修課,同樣也屬于美術作品的范疇。有時候一些老建筑沒了,我就想我的這些畫更要留著,雖然不能說直接當圖紙用,但是什么時候如果想要重建,也可以當做重要的參考。”正是因為這樣的想法,在聽到哪里有一些老建筑還在,莊宇會不管多遠,不論什么天氣“搶著”去拍照、去寫生,他在和城市的發展速度“搶”,生怕自己“搶”慢了,這些老建筑就會消逝在城市現代化建設的滾滾浪潮里,等回神去看,只留下濟南老火車站那種令人扼腕的遺憾。
和壹點的奇妙相遇
退休后,時間一下子多了起來。孩子在杭州安了家,就想讓莊宇老兩口去杭州定居。原本是想這樣打算的,但由于多年的濟南的生活經歷和難以割舍的老濟南的情懷,畫的作品又都是濟南的古建筑,所以決定暫時不能離開生我養我的這片樂土,繼續深入研究和手繪更多的老濟南建筑作品,最近在與很多對老濟南有深入了解的人士交流,從中發現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老建筑,認為自己的使命還沒有完成,還需要數年的時間不懈的努力,才能完成我人生的這一夙愿。

莊宇在家收拾自己畫的老建筑,太太就勸莊宇,“你畫了這么多的畫,開個畫展吧,也能把自己的作品分享給更多關心這些老建筑的人們。”
莊宇心里沒底。“人家開展的,都是油畫、國畫、版畫作品,鋼筆畫有人看嗎?”去年 1月份的在一次攝影采風活動中,莊宇在朋友的介紹下下載了齊魯壹點,成為了齊魯晚報·齊魯壹點一名“壹粉”。作為一名“壹粉”,可以從齊魯壹點上發布自己的手繪畫作和照片。莊宇嘗試著發了一些到齊魯壹點的情報站,沒想到收到很多讀者的認可和支持,齊魯壹點情報站的工作人員打來電話,讓莊宇整理作品登報成稿。
有了這些鼓勵,莊宇心里說不出的高興,也有了底氣。把自己的鋼筆畫拿到山東省文化館,更是得到了上至館長下至工作人員的一致好評,并決定免費為其展覽提供場地!
12月21日,天氣晴。莊宇的首次“一個設計師的老濟南情懷”個人畫展在山東省文化館舉辦,40多幅手繪展示老濟南建筑,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還專門過來報道。也引起了很多其他新聞媒體的關注,面對著記者的鏡頭,莊宇有點激動,也有點不好意思:“沒想到能有這么多人喜歡!”在一種責任感和使命感的驅動下,2020年11月28日我在濟南美術館再次舉辦了“畫”說泉城-莊宇手繪濟南古建筑作品展。
畫展的時候,莊宇最喜歡的就是“假扮”觀眾,聽大家伙對他畫作的評價。喜歡的人多,也有來“挑刺”的觀眾。
“這個畫的不對。”一名觀眾指著一幅老建筑,“這幅畫的注解與作品不符”。
莊宇有點不服氣,他對自己畫作的水平有自信。 “你咋知道這個畫得不對?”
“我就住在這個附近”,聽著這位觀眾指出的細節,莊宇的臉騰一下紅了,也心服口服:這幅畫中所呈現的老建筑已經被拆除,自己根據網上的照片和一些圖片資料重畫,資料片本身就是錯的。
“這個事也給我提了個醒,任何的畫都要經過考證才行。這些畫不能只當做藝術品看,還要有記錄功能,不能馬虎。”從這之后,莊宇畫的每幅畫都要經過詳實的考證后才會動筆。
讓年輕人學習手繪并傳承下去
最讓莊宇遺憾的,是現在愿意耐下心來學鋼筆畫畫古建筑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雖然這種鋼筆畫很具歡賞性和視覺效果,但要畫出真正集美和實用于一體的作品,則需要更漫長的基本功磨練。
“急功近利的人總比靜下心來的人多。”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年輕人都喜歡更新潮的繪畫風格,對俺這種老畫風都不屑一顧了!“現在畫鋼筆畫的人都是跟我差不多歲數的,我怕再過一些年,我們這些老家伙都‘拜拜’了,誰來繼承鋼筆畫呢?山東高校美術與設計教育聯盟邀請莊宇擔任理事,莊宇想能有機會帶領學生進入手繪寫生,他愿意將經驗毫無保留地拿出來傳授給年輕人,但比起經驗和技巧本身,他更重視學生的手繪素質的培養。
他畫的濟南曲水亭街,街道上的磨盤有三個孔,前大后小,一眼看上去有透視感,對每一個細節的注重,才能讓一幅畫盡量地完美。“這些都是技巧,靠后天練習就行。但是想成為一名手繪人得坐得住、能吃苦并要耐得住寂寞,還要接受那些在你寫生時身邊風言風語、指手劃腳人的點評。
莊宇用鋼筆畫記錄建筑,記錄人文,也記錄時代。疫情期間,他還記錄下了濟南防疫的場景:一線醫護人員的奔赴、后方戰疫人員的堅守,刊登在齊魯晚報·齊魯壹點上引起了巨大的反響,這是藝術所獨有的精神力量。
這一幅又一幅的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已成為莊宇生命的一部分。

“我覺得我不會離開濟南了,我走不了。”莊宇說,杭州的孩子在等待自己和太太南遷,但濟南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還有那些老建筑更是揮之不去的心中牽掛,我都舍棄不下。”
“我還有一個愿望,等我心目中的手繪作品都完成了,還要在更高的展覽平臺辦畫展,把更多的古建筑身影展現給廣大愛好它們,關心城市建設和建筑文化發展的人們,把濟南的故事用一生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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