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時間:2025-11-25閱讀(1)
從馮驥才《三寸金蓮》看纏足陋習對女性的肉體摧殘和精神折磨
《三寸金蓮》是馮驥才組合小說《怪事奇談》的第二部作品。《三寸金蓮》這部作品通過描述“津門軼事”,對傳統文化進行反思,趣味性地描寫了封建勢力土壤與西洋文化浪潮的不斷沖擊下的津門百姓生活狀態與傳統民族文化心理,其中所反映出的社會文化狀態值得我們探索。此外,戈香蓮這一人物形象與心理變化折射出的女性審美的演變與女性意識的覺醒也是小說的重要部分。

作家馮驥才生活在新舊文化與思想的碰撞時期,因此他的作品帶著傷痕文學、反思文學的特征,同時也注重對歷史文化問題的思考。在《三寸金蓮》中,通過描寫裹腳這一社會現象,映射新時期中國文化在受西方文化沖擊的背景下,陳舊腐敗思想不斷推翻又反復的艱難革新歷程,小說中清末民初女子戈香蓮被封建傳統文化的糟粕纏足所迫害,但又終成纏足風俗的捍衛者,這體現了女性在封建糟粕文化的影響下深受其害又無力反抗,最終被吞噬的殘酷現實。

一、戈香蓮的悲劇命運
戈香蓮出身低微,卻因為這雙三寸金蓮被津門數一數二的豪門老爺相中,從此嫁入豪門。旁人羨慕不已,然而,她的悲劇才剛剛開始。少奶奶的身份無法帶給她絲毫的尊重,在那時,女人的腳是十分隱私的部位,可在婚禮上她半瘋半傻的丈夫就一把撩起她裙子,讓她的小腳毫不遮掩的露在外面,使她感到像被扒光了衣服給人看一樣難堪。丈夫不體貼她,妯娌間各懷心思,暗中針鋒相對,在佟家她生活的小心翼翼,而本該主持公道的公公佟忍安竟趁她睡著后偷偷把玩她的腳,按理來說身為兒媳被公公輕薄應該十分羞愧和憤怒,香蓮卻“又羞又怕又好奇又快活”, 此時的她已經逐漸在心理上接受了佟家乃至整個社會上的扭曲風氣。
佟忍安是“蓮癖 ”,因此佟家的權力斗爭也圍繞小腳展開,女人們都為小腳爭得你死我活,可不論誰是 贏家,也只不過是佟忍安的玩物。佟忍安以蓮文化牢牢把控住了佟家上下的思想精神,在佟家構建起一個以腳為基礎的黑暗變態的畸形社會,而佟忍安本人就是這社會的皇帝。戈香蓮在賽腳會上的一敗,使她直接掉到了佟家的最底層,受盡折辱,無依無靠的她在佟家的生活更加艱難,她只得選擇依附于公公,在公公的指點下改進自己的腳。此刻的她由不得不爭變成了主動去爭,作為被欺侮的對象,她默認了把玩小腳的民俗,她不僅不為這種亂倫的、畸形的關系而愧悔,甚至為此感到驕傲。她的性格也發生了巨大轉變,初入佟家的她懵懂無知,而此刻的她已經被畸形的封建習俗綁架卻渾然不知。

佟忍安病逝后,她成為了新一代的佟家當家人,也代替公公成為了新一代的纏足惡俗的衛道士,由封建習俗的受迫者轉而成為壓迫者,徹底墮落成了封建習俗的捍衛者。戈香蓮的一生就是她小腳變化的一生,是她由怕痛拒絕纏足到最后 她從生到死都被小腳主宰了,出身寒微卻因一雙好腳嫁入豪門,本以為飛上枝頭但沒想到使自己跌入了更深的悲劇的旋渦。
二、女性問題剖析
《三寸金蓮》揭露纏足的畸形文化,書中戈香蓮這個人物形象的存在是對中國文化中畸形的審美觀、畸形的文化形態的批判。戈香蓮的悲劇命運實際上是歷史上更多女性悲慘命運的縮影。小說直觀地揭露了殘忍的裹腳習俗給女性帶來的巨大痛苦,批判黑暗落后的裹腳文化。在對香蓮這個矛盾的反叛者的形象塑造中也體現了時代更替中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
雖然戈香蓮在小說最后淪為了纏足派的帶頭人物,但小說中依然在細節里體現著她的覺醒意識。潘媽看了香蓮女兒的腳后說了一句:“又是天生一塊稀罕料”。這樣一句話讓香蓮聽了后兩眼發直。此時的她,想必已經猛然明白,不能再讓女兒重走她的路。她受盡苦頭,堅決不想讓女兒裹腳,她本可以帶著女兒一走了之,但是她又不愿放棄自己辛苦拼來的在佟家的光明前途,她所能做的微弱反抗只是悄悄把女兒送走,造成了十幾年的骨肉分離的痛苦。
戈香蓮身處其中深受其害,在天足會盛行于津門時她何嘗不知道裹腳的陋習不能再繼續了,她明白是命運推著她走到了這個境地,同那個時代千千萬萬個女性一樣,她早已沒有退路。小說中是這樣描寫的:“自己就賽自己的腳,只要一松,幾十年的勁白使,家里家外全玩完。只有一條道兒:打起精神頂著干”。這一切都不是她自己的本意,但當時的社會與文化拼命壓迫著她,不許她有自己的意志,她只能屈服于當時人們普遍遵從的制度,也依照時代所建立的審美觀念去改變自己,她選擇了遵從于封建社會的潛規則,忍辱負重,茍且偷生,也喪失了自我的意志和尊嚴,在封建社會歷史和文化的壓迫下,她的隱忍和屈從導致了她悲劇的一生。戈香蓮的悲劇,總體上說是封建社會歷史根源、封建文化習俗的迫害造成的。三寸金蓮給女性帶來的痛苦是不言而喻的,女性不顧一切地去貼近變態的審美口味,把自我意識拋之腦后,這樣的行為最終只能是自掘墳墓。
三、總結
馮驥才在《三寸金蓮》中借戈香蓮這個藝術形象的塑造揭露了黑暗的封建文化對女性的壓迫和摧殘。纏足固然痛苦,但是卻阻止不了 男性的癡迷以及女性的迎合,這都助長了這種陋俗的發展。所幸,纏足陋俗已經永遠成為歷史。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印記,也有它不可言說的悲痛。纏足就是專屬于清末民初的時代印記,它代表著那一時代畸形的審美傾向與女性難以逃脫的命運。何為美?何為真正的女性獨立?我們以現有的學識與見解去看《三寸金蓮》中的愚昧習俗,一定是覺得可氣、可笑又可憐,反觀我們現代社會又有多少“纏足現象”限制著我們,一些世俗的眼光和條條框框反復定義著美,很多女性為了迎合大眾審美眼光去接受各種類型的“變相纏足”。
在《三寸金蓮》插圖本的序言中,馮驥才先生對一位文友楚莊先生為這篇小說寫的一首小詩表示了很高的贊賞: “裨海鉤沉君亦難,正經一本說金蓮,百年史事驚回首,纏放放纏纏放纏”,對于讀者來說,這首小詩可謂是閱讀《三寸金蓮》之前的一個鋪墊,也是閱讀結束后一個值得反芻反思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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