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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時間:2024-08-26閱讀(18)
我小的時候是在大院里長大的,那是個邊防部隊的家屬樓區,大院建在野外的偏遠郊區,背靠著一座荒山,當地的老鄉叫它龜山,因為附近村民的親人去世了,都會把墳墓建在這座龜山上,龜馱碑,保家業平安,現在小編就來說說關于被她的美貌震驚了?下面內容希望能幫助到你,我們來一起看看吧!

被她的美貌震驚了
我小的時候是在大院里長大的,那是個邊防部隊的家屬樓區,大院建在野外的偏遠郊區,背靠著一座荒山,當地的老鄉叫它龜山,因為附近村民的親人去世了,都會把墳墓建在這座龜山上,龜馱碑,保家業平安。
二十多年過去了,我之所以會想起這座山,其實是因為前一段時間一個全國著名的房地產商新開了一個樓盤,如今房地產行業雖然不太景氣,但房價還是高居不下,而這個樓盤一開盤就打了七五折。我太太在網上看到了這個消息,頓時興奮了起來,拉著我就要去樓盤現場看看。
周末,我拗不過她,開著車往樓盤的地址走,穿過了一座座繁華的林立高樓,又跑過市井的車水馬龍,周圍的景色漸漸遠離了城市的喧囂,總共開了不到一個半小時,終于到了這座樓盤的所在地。樓盤的名字叫做山中別院,倒很是有雅韻。
但我在下車的那一瞬間就立刻知道,這是龜山,是小時候那座滿是墓碑的荒山。
倒不是因為我的記性特別好,只是這座樓盤剛剛開始動工,雖然山間的墳堆已經推平,但山上的雜草和枯木依然清晰可見。最具標志性的就是那座破了半邊的白房子還立在那兒,經過多年的風吹日曬,白房子早就變灰了,但是房子里面的紅漆墻壁依然鮮艷突兀。建樓盤的施工人員把一些工具和水壺之類的東西放在白房子里,可以防止暴曬和雨淋,我一看就知道他們不是住在附近的村民。
因為,本地人都會對那里避之不及。
那天天氣很好,我們從山上工地返回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遠處的天邊有郎朗月影和淡淡疏星,我不禁陷入了回憶,二十多年前的時候,這座山上的白房子應該很適合觀賞那時未被城市污染的星空。
太太對這個名叫山中別院的樓盤很有好感,她認為在現在的都市生活,能找到這種鬧中取靜的地方很好了,有山有水,房地產商也是值得信賴的大公司,以后一定會升值。她勸我的時候,我的態度有些冷淡和敷衍,她自然有些惱火,不明白我別扭在哪里。
我借故和她吵了一架,兩個人開車回去的時候,都各自不言,板著臉回了家。
不是我不想說,實在是因為這件事情已經在我心中封存了二十多年,不知道從何說起。
二十七年前,我剛滿六歲,父親工作調動,我和母親也跟著搬到了這個邊防大院。那是一個夏天,過完那個暑假我就要升小學了,我討厭上學,希望這個暑假越長越好。這個愿望最后實現了,這是我記憶中最漫長的一個暑假。
剛去新環境,人生地不熟,我都會跑到操場上去玩,因為那里有幾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孩子也在暑假里無所事事,他們聚在籃球架上玩拍牌兒,或者在跑道上追趕著玩“警察抓小偷”,有些家里給零用錢的,還會拿著水槍玩“槍戰”。我們這群小屁孩兒都在七八歲狗都嫌的年紀,里面的頭頭兒叫李樂,他已經八歲半了,手里面拿的也是最好最大的水槍,大家都聽他的。
李樂不僅年紀最大,塊頭也是最大的,性格很蠻橫,誰不聽話,他就要誰嘗嘗拳頭的滋味兒。現在的小孩要是挨打了可不是一件小事,但在當時的家長們看來,男孩子在一塊兒誰沒打過架,打架什么的都很平常。更何況李樂的老爸是個團長,就算被欺負了,孩子們也都知道在父母那里討不回公道。
雖然我們都怕李樂,但還是愿意和他在一塊兒玩,因為他的鬼點子實在是太多了。除了之前說的常規游戲,他還會帶著我們去老鄉的地里偷嫩玉米、偷蔬菜、摘桃子,新生的小玉米還是綠色的沒有手掌大,被他一個個掰了扔在地里,蔬菜在地里長得好好的,被他踩得稀爛,桃子除了吃,他還喜歡拿著砸人,砸完就跑,為此我們幾個跑得慢的小孩子挨了好幾下莊稼人的巴掌。
除了這些事,李樂最喜歡做的就是去逗那個老兵。
我們一直稱他老兵,因為并不知道他的姓名和來歷。老兵以前在部隊的衛生室工作,后來參加過越戰,回來后繼續回到這個大院當了幾年醫生,后來因為生病,就退伍了。那時候的家屬樓都是多層,可只有老兵一個人住在家屬樓盡頭的矮房子中,那個矮平房大概有二三十平,半地下,潮濕陰冷,陽光只能進來一半。
在我模糊的記憶里,老兵并沒有什么不尋常的地方,他長得高壯壯的,看起來年紀并不大,但頭發已經花白了,性格有些內向,不愿意和別人說話,喜歡看書,可能還喜歡聽音樂。有次我媽領著我路過那座平房時聽到了一首歌,女聲悠揚,她停下來仔細分辨了一下,嘟囔了一句,是《一生守候》啊。我很多年以后才知道,那是陳淑樺唱的。
除此之外,他把房子周圍的一小塊地圈成了花圃,仔細地在邊上壘了方磚,花圃里種了各色的花朵,雛菊、薔薇、茉莉,好像還有一點蘭草,她們開得異常絢爛,能看得出來,主人曾經非常用心地呵護過。
那時候,暑假已經過半。有天,李樂神神秘秘地把我們叫過來圍成一團,他有些得意地說自己知道了老兵的秘密。其實,老兵當年得的是精神病,他自從老婆死了以后就慢慢變得不太正常,所以部隊沒辦法,才讓他提前退伍了,現在的老兵,已經成為一個大傻子了,每天什么事都不都會干。李樂有模有樣地學著老兵走路的姿態,繪聲繪色地說了老兵很多的傻事,逗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我當時年紀有點小,也聽得似懂非懂,現在想來,李樂的故事應該大部分都是編的,畢竟,他又沒有趴在人家床底下,怎么能知道那么多的生活細節呢。
從那天起,李樂就帶著他的小分隊開始了對老兵的騷擾,開始時,大部分都是一些小孩的惡作劇,比如,扔一些死耗子在老兵的門口和花圃里,老兵在屋里看書的時候,他們跑到窗戶前大喊一聲“傻子”,然后嬉鬧著四下跑散,老兵睡午覺的時候,他們會找石頭砸玻璃,老兵不在家的時候,他們找一些鐵絲和牙簽插進鑰匙孔,然后看著老兵打不開門的著急樣子哈哈大笑。
一開始,老兵還會佯裝要打人的樣子,邊吼邊追出去,但是他好像有點跛腳,那幫孩子特別多,他根本攆不上。后來,他漸漸不再理睬,對那幫孩子的惡作劇充耳不聞,希望用無視來淡化孩子們對他無休無止的好奇心和破壞欲。
但有時候,對付惡意只能用加倍惡意的方式,不體會到切身之痛,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一味地忍讓反而助長了李樂的氣焰,他覺得老兵大概是怕了。一個成年人竟然會怕小孩子,就算他是個半傻的成年人,那也會給他帶來無窮的成就感。
有天,他滿臉神氣地和我們說他做了一件大事。因為他漸漸發現,老兵每天都會摘一朵開得最好的花,然后帶著花出去一段時間,有時候是一早,有時候是中午,至少三個小時以后才會回來。趁著這個空檔,他偷偷跑到老兵屋前那個小小的花圃,拔掉了那些花,一棵棵雛菊、薔薇、茉莉、蘭草都被他扔得亂七八糟,踩得面目全非。他炫耀地拿了一朵紅薔薇當做戰利品給我們炫耀,那朵紅薔薇開得甚是動人,但因為長時間的把玩,低低垂下了頭。
大孩子們每個人都拿了那朵紅薔薇看了一眼,又一人拽了片花瓣,紅薔薇剩下了光禿禿的花蕊,被扔在地上,一腳踩爛。
大家紛紛散去,各自回家了。而我心里卻莫名地牽掛著什么,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我,想要去看看老兵有沒有回來。于是,我偷偷地跑到老兵的房后,卻發現老兵正端坐在花圃邊壘的紅磚上,用手捂著臉,指縫間淚光閃耀。他先是嗚咽著啜泣,繼而嚎哭起來,聲音里滿是委屈,不能自已。
我心頭發緊地難受,那是個夏末的正午,日光直射,空氣熱烈,我卻感覺到了陣陣莫名的寒意。
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坐在凌亂的花草殘骸間大聲哭了很久。我離開的時候,有些迷惑,這和我以往見到的成年男人形象差別很大。
為了這些花草哭,或許他確實有些傻,我默默地想。
李樂和他的小分隊消停了一段時間,后來我才知道,原來是老兵帶著那些被毀掉的花花草草去找了李樂的母親,我現在還能回憶起李樂媽媽的長相,她喜歡穿著精干的黑色工裝,手慣叉在腰間,挺拔而瘦削,是個驕傲的女人。他們倆大吵了一架,李樂媽媽對老兵這種沒有證據就栽贓她兒子的行為十分不滿,將老兵罵得整個院子的人都知道了,我在窗戶上只能看到老兵遠去的背影,他略微駝著背,個子看起來也比以往小了些。
我以為對老兵的各種行動會就此結束,沒想到兩周以后,李樂在一次給我們“開會”的時候提了一個“大冒險”計劃。他說龜山上有個矮矮的白房子,值得一去。探險這種事我們以前也做過,大部分都是去廢棄的廠房和荒了很久的爛尾樓什么的,山上的白房子聽起來并沒有什么吸引力。
看著大家興致不高,李樂神秘兮兮地說老兵和白房子有關。一聽到“老兵”,小分隊的大孩子們眼睛就亮起來了,纏著李樂把話說完。李樂說他發現之前老兵每天都拿著花出去,去的就是龜山上的白房子,那座白房子的門上有防盜鎖,只有老兵有鑰匙,老兵一進去就待很久,不知道在里面鬼鬼祟祟做什么。
大家都覺得確實有些可疑,本身龜山就是一座墳墓遍野的荒山,平時沒人愿意去,何況老兵的腿腳也不靈便,為什么每天都要上這座山,實在是非常奇怪。于是李樂決定從小分隊里面挑幾個人,組成團去龜山一探究竟。
雖然在討論時非常熱鬧,但一旦聽說要親自去龜山看,大家紛紛支吾推辭起來,李樂點了幾個大孩子,又看了看我這個小個子,指了指我說,這個小子還算膽大,可以幫我們看風。
那時,我剛剛來到這個團體,聽他這樣點到我,心里雖然也害怕不想去,但也只能一口應允下來。
探險的那天有些陰沉,眼看著老兵走下山,李樂帶著我們開始爬龜山。我依稀記得,山上全是亂石和雜植,樹木長得歪歪扭扭,遮住了那天本來就不明朗的太陽,山間窸窸窣窣的聲音時常傳來,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有毒蛇遍布其中。整個環境讓人有些發滲,山上的土路又陡又滑,我們只能扶著那些長在石壁上的野草艱難地爬著。期間有好多個孩子都想要放棄,但因為害怕李樂,誰都沒有提回去的事。李樂看起來也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但因為是他帶的頭,所以還是咬著牙,拖拽著我們爬到了小白房的位置。
小白房并不算很大,高度也遠不及一般的住房,它外邊的白漆看起來已經有了一些年頭了,但是依然很整潔,房子周圍也看不見雜草和樹枝,看起來被時常打掃和收拾照料著。房子前的白瓷花瓶整整齊齊地擺著一些干枯的花。
整座房子看起來很尋常,只有這個房頂說不上來透著哪里的怪異,房頂并不是平的或者斜屋頂,它是一個巨大的圓弧形。那個圓弧的材質并不是像墻壁一樣水泥制成的,而是像一個棚子似的材料,整個房子的唯一通風口就在圓弧房頂上。
小時候的我只是覺得奇怪,長大以后我才明白,那根本不是一個房子,那是一個巨大的墳冢。
到達白房子之后,幾個孩子休息了片刻,便開始嘗試各種打開白房子的方式,有的孩子拿著鐵絲撬起鎖來,有的孩子搬起石頭想把木門砸開,李樂站在那里想了一會兒,不知道從哪里尋來了木樁子,他搬到房子邊,爬上了圓弧房頂,搬了塊巖石,把唯一的那個通風口砸了一個窟窿出來。
那個窟窿正適合孩子的身形,我們幾個人便都從木樁爬上房頂,到了小白房的內部。從窟窿進去,里面有張桌子,正好可以踩著那張桌子到地面。但下去的一瞬間,我就感覺到一陣止不住的惡心,并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有這個感覺,孩子們都捂住了鼻子,里面的味道實在是太過于難聞,這個味道說不上來,有一種腥臭混合著香料的復合味道,實在是讓人作嘔。
所幸,從房子里可以打開門,通風了一陣子之后,我們開始觀察起整個屋子。這座屋子內部和外觀截然不同,墻壁上刷了濃重鮮亮的紅色油漆,墻角有一張床,另一邊是一張小桌子,小桌子上有新鮮的水果和點心,看起來也是剛放了不久。
那張床上放了一個巨大的盒子,盒子是長方形的,隱隱散發出那個怪異的味道。
大家都有些害怕了,誰也不敢打開那個盒子。這時,李樂罵了一句膽小鬼,便走向了那個盒子,我看到臉上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臉上滾了下來,他屏住呼吸,手微微顫抖著碰到盒子沿。
正準備打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巨大的尖叫,尖叫聲是從我身旁發出來的,我轉過頭想埋怨他,發現那個孩子正驚恐地抬頭看著房頂。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老兵不知什么時候爬上了屋頂,正在死死地盯著我們,那個眼神我永遠都忘不了,它出現在我日后無數個噩夢里,折磨著我的身與心,直到現在我在打這幾行字的時候,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我們頓時慌亂成了一片,哭喊著跑了出去,而李樂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手定格在盒子上,身體不停地顫抖,但腳步卻絲毫未動。等我從房門跑出去的時候,我回頭看到李樂肢體不太協調地往外走著,他似乎腿已經軟了,跑不起來了。
我們幾個連滾帶爬地跑下了山,每個人都在回到大院后瑟瑟發抖。匆匆跑回家里,媽媽看我滿身的泥土,就喊我去洗澡。我當時驚魂未定,在浴盆里面泡了足足兩個小時才慢慢回過神兒來。
當我披著毛巾出來以后,天已經完全黑了,我看著窗外的星空,閃耀著靜謐的光,不知道為什么又想起了那個神秘的盒子,心里還是不住地害怕,但人就是這樣,越怕越想,越想越怕,筋疲力盡后,我在午夜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家里的各種電話聲吵醒了,因為昨天累了一天都沒怎么喝水,便走出房間去尋水。走到客廳,我發現李樂媽媽來了,她眼睛是紅腫的,一看就是哭了一夜,她沒有了當時和老兵吵架的氣勢,整個人都虛弱了下來,我聽了一會兒,知道了她這樣難受的原因。
李樂昨天晚上沒有回家。
平時,李樂爸爸工作太忙,整日也見不到,李樂都是媽媽在帶。昨天晚上,李樂媽媽打麻將到凌晨,又喝了點酒,回家以后倒頭就睡了,以往李樂都會自己回家,但沒想到早上一看,發現李樂昨晚根本就不在家里。
李樂媽媽已經打電話給在外出差的丈夫了,李團長正在加急趕回。她現在來到街坊鄰居家,是希望問問一塊兒玩的孩子有沒有李樂的消息,再就是想讓鄰居一塊兒幫忙找一下孩子。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氣,烏云沉沉壓實了天空,隱約可以看到灰色云層中的閃電蹤跡。
山雨欲來風滿樓。
我當時也陷入了混沌,記不起來當時回大院的孩子里,有沒有李樂的身影。
整個大院的男人,不管是軍官還是戰士,都在外尋找李樂,但進行了不到一個小時,天空就降下傾盆大雨,間或還夾雜著雞蛋大小的冰雹,著實危險,行動便被迫停止。
大雨從上午一直下到傍晚才漸漸停息,眾人尋遍了大院周圍的各個角落,始終沒看到李樂的身影。李樂媽媽已經在極度焦慮后進入到神經質的狀態,她把我們幾個孩子叫到跟前,挨個讓我們說昨天都做了些什么,一點細節也不放過。當有個孩子支支吾吾說到了白房子和老兵時,她認定李樂是被老兵綁架關在了白房子里。
她聲嘶力竭地在電話里吼著自己的丈夫,叫了七八個戰士押著老兵爬上了龜山,來到了白房子的所在地。
后來的事我也是聽說的。當時,白房子門還是鎖起來的,無論別人怎么威脅,老兵都不承認自己有白房子的鑰匙。李樂媽媽冷笑著看了看老兵,指揮著戰士們推倒了白房子的半邊墻壁。
整個房子的內部露出來,墻壁還是鮮艷的大紅色,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而里面空無一人,孩子們口中的神秘盒子也不翼而飛。
這時,雨又大了起來,李樂媽媽歇斯底里地抓住老兵,搖晃著他讓他說出自己孩子的下落。
這次換老兵冷笑地看著她,什么也沒說。
當時組成的搜查隊來來回回地翻了幾遍龜山,在深夜無功而返的時候,竟發現李樂不知什么時候暈倒在了龜山腳下,順著李樂爬走的路徑來看,他是掉進了一個被植被覆蓋的阱坑里,雨下的太大,他醒了以后自己爬下了山。
李樂媽媽絕望地抱著自己的孩子,李樂身上受了不同程度的刮傷,腿流著血,渾身濕透,不住地發抖,額頭燙得嚇人。
整個大院只有一個衛生室的醫生,但他恰巧休了年假回到江西老家,而最近的醫院離著這個郊外的大院有二十里地,大院的有兩輛吉普車,一輛被開出去保養,一輛由李團長和隨行人員正開著趕往回家的路。
天快亮了,李樂媽媽終于盼到了自己的丈夫回家,但只有丈夫一人在破曉時分冒著雨歸來,那輛吉普車還停在半路,因為雨下得太大,車拋錨在深陷的泥濘中。
李樂此時已經燒到了四十二度,徹底昏迷,境況危險。李團長問了下屬,衛生室有退燒藥,但醫生休假,臨走之前,他把鑰匙交給了以前的同事保管。
也就是老兵。
老兵做過幾年醫生,傷寒發燒的治療也是不在話下。李團長也聽說了這次李樂失蹤和老兵有關消息,他還是決定去找一找老兵。
他走到老兵的平房前,一遍遍敲著老兵的房門,哀求了很久,但房門緊閉,里面無人應答。
第二天的太陽艱難地升起,那輛拋錨的吉普車終于歸來,把李樂送到了醫院中。
李樂到了醫院以后情況還是危機萬分,我記得當時母親帶著我買了黃桃罐頭和奶粉去看他,他身上插著好多管子,眉頭緊緊皺著,不住地說著胡話。
他說的話并沒有什么邏輯,也連不成句,我現在只記得幾個詞,大概是老兵和女鬼、白房子、看星星,然后就是不住地喊救命和叫媽媽。
經過醫生們的奮力搶救,李樂狀態漸漸穩定,但依然在昏迷中。這時候,全大院的人都認為李樂的失蹤和老兵有關,雖然沒有證據,但人人都躲著老兵,特別是孩子們被一遍遍警告著遠離老兵,連老兵的那座平房都沒人經過。
李團長手底下有個營長姓陳,性格很虎,有天,他帶著一班戰士走到平房前,他準備去搜搜老兵的家里,看看有沒有綁架李樂的線索,好找到證據將老兵繩之以法,也可以在李團長面前立大功。
老兵當時并不在家,陳營長一腳踹開門,一群人進去仔仔細細搜查了起來。因為動靜很大,周圍的鄰居都在圍觀。
房間很平常,整潔干凈,家具也很少,一張床,一個錄音機,幾盤磁帶,還有些桌子柜子,唯一不太尋常的地方就是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香料味。
這時,一個戰士向陳營長報告,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個盒子。陳營長眼睛一亮,讓幾個戰士抬出這個盒子,這個盒子大概有一人長,戰士們都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但抬起來還是有點吃力。
盒子被抬出房間后,圍觀的人都擠了上來。
我當時個子很小,但還是努力地擠到人群中間,想看看這個神秘的盒子里到底是什么東西。
盒子被打開的瞬間,一股巨大的腐臭混合著香料的味道直沖到我的腦殼,這個味道怪異又熟悉,和那時白房子里的味道一模一樣。
我看著盒子里的棉布被一層層掀開,里面露出了一個人形高的娃娃,當時的我立刻有種想要嘔吐的沖動,那個東西與其叫娃娃,其實更像一個干尸,娃娃的面部呈現出怪異的慘白色,眼珠子是玻璃做的,嘴唇血紅,身體上纏著布,但這些布經過長時間的浸染,發黃變色,與肉身融為一體,娃娃的衣服很干凈整潔,看起來是經常換洗的,脖子上還戴著珍珠項鏈。
陳營長下令仔細搜查這個娃娃和盒子,看看有沒有什么其他線索。年輕的戰士把娃娃抬起來,在一堆發黃的破布中間翻找,沒一會兒,在氣味和視覺的雙重攻擊下,他們再也支撐不住,跑到路邊樹下嘔吐了出來。
老兵回來的時候,他的妻子就這樣被所有人圍觀著,暴露在陽光下,娃娃的裙子在搜查時被人掀起,姿勢也很怪異,手臂已經彎曲得很奇怪,珍珠項鏈斷裂了,珠子散了一地。
他沖向了人群,滿臉都是驚恐和憤怒,他大吼著讓人都趕緊散去,眼眶紅紅的,像一頭被獵人圍捕的絕望的野獸。老兵手忙腳亂地整理著娃娃的裙子,他想輕輕扶正娃娃的手臂,以恢復原來的位置,但那只手臂在觸碰的一瞬間就掉落下來。老兵的眼里全是疼惜,他緊緊擁著娃娃,不想讓人再看分毫。
我很久以后才知道,老兵被審問的一些細節。那個娃娃是他過世的妻子,確切地說,是他還沒過門的未婚妻。他很長時間都無法接受妻子去世的現實,便想辦法建起了一座地上陵墓,就是那座白房子,好讓他和妻子可以在那里成親,可以天天見面。他想過很多種方法來讓她的身體保持完好,一開始他使用了大量的甲醛和防腐劑進行處理,但時間一長作用也不大了,妻子的身體還是漸漸腐爛變質。為了長久地把妻子留在身邊,老兵用了更加詭異的保存方式,他用鐵絲把骨頭固定起來,又用浸過石蠟的絲綢包裹著腐肉和骨架,使它更具有皮膚的質感,他用棉花和布料塞滿了血肉模糊的胸腔和腹腔,以防止凹陷,頭部則套上了一個面具,眼珠腐化掉落,就用玻璃球代替。
老兵無法走出喪妻之痛,漸漸產生了心理問題,他的幻覺占據了大半的生活,他逃避與人交談,更不想走出幻覺,只愿意每天在白房子中和妻子說說話。
他交代這些的時候很平靜,就像是在講解對病人的治療方案,但當別人問他和李樂失蹤的關系時,他堅決地否認了。
這個秘密終于被人發現,但完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沒有什么罪證,沒有什么線索,只有一個神經病人的瘋狂。沒有人想去再搬動那具令人作嘔的干尸娃娃,更別說老兵歇斯底里的表現不知道會做出什么。當晚,陳營長下令讓戰士看著老兵和那個娃娃,一步也不能離開平房。
我當時太小了,理解不了這樣瘋狂的情感。但天生的好奇心還是讓我想去看看人和尸體是怎樣相處的,現在想來,小時候的我可比現在膽子大多了。我很慶幸好奇心到現在也沒害死我這只貓,讓我還能給你們講完這個故事。
當天晚上,我趁著父母都睡著了,偷偷地離開了家,朝著老兵的平房走去。我雖然無法理解,但老兵身上似乎有種什么東西是一般人沒有的,吸引著我去探索。走到平房前,那個守衛的戰士已經打起了瞌睡,我偷偷溜到房后,趴在窗戶上。
房間里,錄音機正傳來《一生守候》的前奏。
等待著你
等待你慢慢地靠近我
陪著我長長的夜到盡頭
別讓我獨自守候
等待著你
等待你默默凝望著我
告訴我你的未來屬于我
除了我別無所求
你知道這一生
我只為你執著
管別人心怎么想
眼怎么看
話怎么說
你知道這一生
我只為你守候
我對你情那么深
意那么濃
愛那么多……
那晚的月光很好,皎皎地灑在了屋內,老兵擁著他的娃娃妻子,靜靜地跳起了舞,他輕輕地扶著娃娃的肩膀和手臂,看起來,手臂已經被他重新接好了。
風吹起窗戶上白色的紗簾,遮住了娃娃臉的一瞬間,我以為老兵的妻子真的回來了。
我偷偷地離開了,想把這片月光只留給他們。
第二天我一覺睡到晌午,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的。中午下班,父親回家吃午飯,一進門就和母親聊起老兵,他說老兵在龜山那座破了的白房子里喝毒藥自殺了,死的時候緊緊抱著娃娃,沒人能分開他倆,只能把他們草草埋在了龜山的墳地里。
我的暑假在那一刻就結束了。
后來的故事,我是斷斷續續聽大人講的,而大人是聽過來收尸老兵妻子的親戚說的。
老兵是個孤兒,從小就無父無母,后來認識了一個姑娘,兩個人就要結婚的時候,他參加了越戰,戰場上歷盡千辛萬險,拿了三等功,不過腿就是那時候壞掉的。
這個姑娘一直等到他回來,都等成了老姑娘還是沒放棄。老兵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兩個人歡歡喜喜地準備結婚,可沒多久姑娘就查出來得了不治之癥。
后來,她死了,他瘋了。
姑娘之前是做園丁的,最喜歡花花草草,剛結婚就種了那些花,去世之后,老兵對花精心照料,因為他知道花要是枯了,妻子就要生氣了。
花一直被養得很好,直到……直到那次。
我以為故事到這兒就結束了,但前幾天發生了一件事,讓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父親和母親退休后住在干休所,重陽節部隊發了米和面,我要去辦公室那邊幫他們搬回家去。
一路上遇到很多以前認識的叔叔阿姨,他們都驚異于我的變化,我也看著他們從年富力壯的中年人慢慢變得步履蹣跚,內心有許多感慨。
突然,我被人叫住,一轉頭發現眼前有位老婦人,大概有七十歲左右,頭花已經全白了,背佝僂著,拿著一個布兜。
我覺得她非常眼熟,但實在是想不起來了。老婦人一開口,我才反應過來,她是李樂媽媽。
我急忙叫了聲阿姨好,內心驚訝于她的變化太過于驚人,她年齡應該沒超過六十歲,沒想到竟然蒼老到如此。
李樂蘇醒后,整個人的神志還是不清楚的,原來的他聰明強壯,但那次以后,他眼睛再也沒有以往的神采,李樂的父母發現了不對勁,帶他去測過幾次智商,發現他的神智已經低于了正常兒童的水平。大院里的人都說,那次發燒的時間太長了,孩子已經燒成了傻子了。
李樂媽媽的神態沒有了以往的驕傲,臉上的皺紋能看出她這些年的艱辛和坎坷。她小心翼翼地問著我的現狀,我幫她接過手上拿的東西,和她聊了起來。她告訴我,李樂前一段時間又失業了,天天在家,不過最近找到了一個小區保安的工作,包吃包住,過兩天就能去干活了。
我安慰她幾句,說最近就業形勢都不好,能養活起自己已經很好了。
兩個人聊天陷入了片刻的沉默,我為了避免尷尬,問了問李樂在哪里做保安,我可以沒事去找找他敘敘舊。
李樂媽媽告訴我,那是個新小區,還在建,名字叫山中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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